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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剑狂魔全文阅读

作者:飞哥带路     噬剑狂魔txt下载     噬剑狂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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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噬剑诀

    剑武大陆,飘云国西南边陲的蓝枫城。

    曾经是蓝枫城三大家族的刑家,渐渐败落,当年的满门俊杰陨落殆尽,昔日的荣光也成过眼云烟。

    就如同蓝枫城里的那些枫树,从前灿烂光鲜,无论春夏秋冬都将这城池装扮得如一片蔚蓝色海洋,可今朝不仅枝叶凋零,而且稀稀拉拉的它们宛如吃了败仗的残兵败将正踏着夕阳余晖,身形虽拖得老长,总是有些凄凉与落寞。

    至于枫树的蓝色枫叶,先是变紫,接着渐黑,让蓝枫城的居民们可以预测到,当年让蓝枫城闻名于飘云国的这些枫树,怕是要与城中的刑家一样,繁华落尽,走向覆灭。

    秋风瑟瑟,卷起地上泛黑的枫叶,使之腾飞,再将之无情碾碎。

    刑家府院深处的一间厢房里,一位额头淤青大片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盘膝打坐,一股股若隐若现的雾气,从四面汇集而来,缓缓沉入他的身体。

    他应是正在修炼,不过表情却显得有些苦痛,坐直的身躯也是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纳天地灵气入体,是剑武大陆上最为常见的筑基修炼法门,可诡异的是,这少年将灵气纳入身体后,身上却有一道道黑色光晕闪现不休,并将少年费尽气力聚集而来的灵气震散了大半。

    噗!

    少年终于是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

    即便如此,他转而又坐直身躯,一脸坚毅地重新进入修炼状态,甚至都没有去擦拭嘴角的血迹。

    “小子,如你这般修炼,穷尽此生,怕是连一品武师都到不了,一辈子要在这武士水平,被人欺凌,受人嘲讽。莫说是走上武道的极致巅峰,恐怕想要将这小小家族振兴起来都是毫无可能。”

    一缕黑雾从少年袖口涌出,缓缓在少年身前凝化为一位黑袍老者的虚影,老者一脸意味复杂的笑容,一副前辈高人的神态。

    少年唤作邢南,乃是这蓝枫城末落家族刑家少爷,也是刑家硕果仅存的嫡系子弟。

    邢南没有理会虚影老者的言语,依然故我的修炼着,不过轻轻抽搐了下的唇角可以证明他的心境有过波动。

    “虽然你小子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过我能看出来,长久以来,十六年光阴过去,心知无法回到过去的你已经对这个小家族有了些感情,特别是对你今世的祖父更是视为自己真正长辈。你从四岁开始修炼,刻苦之极,勤修不辍,可见你已经入戏,奈何先天魔体的你,不入魔道,偏修家传武道,灵气入体就被排斥,付出别人十倍的努力,也无法达到别人一半的收获,何苦来哉?”

    虚影老者的言语清晰地传入少年的耳里,邢南终于是睁开了眼睛,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虚影老者。

    “这些话你都说过多少遍了?反反复复,天天如此,你憋了那么多年,就没憋出几句新鲜点的话?”

    可能是心情欠佳,邢南已然是停下了修炼,没好气地瞪着眼前的虚影老者,愤恨地道:“若不是你这老东西,我能无缘无故跑到这个世界来受人欺负?”

    “小子,这事儿可不能怪老子,只能怪你自己好奇心太重,若非你对九环轮回镯滴血,你如今自然还是以前的你。”

    虚影老者摇了摇头,接着道:“不过你小子的运气不错,老子本想拘了你的灵魂代替我承受九环轮回镯的镇封,偏偏护住了你的灵魂,让你小子被九环轮回镯打入轮回转世投胎时竟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你小子更走运的是,别人生来只有一股灵魂精气,你却是两股融合,天生灵魂强于别人。”

    “天生灵魂强大有个鸟用,还不是一样废材!”邢南不领情地回道。

    “哈哈,那是因为你不修魔道,如果你修魔道,以你的资质和根骨,这十多年寒暑,如今至少也是魔灵境界!”虚影老者大笑着道。

    “想让我和那些嗜杀如命丧失理智的如疯狗一般的魔头一样?门儿都没有!”邢南坚定地回道。

    “呵呵,那只是修魔道的前期,等修炼到魔王境界就好了。”虚影老者不以为意地笑道。

    “反正纵是再轮回一次,老子也不修魔道!”邢南语气很冲地道。

    “那你就继续过这种成天被人欺凌受人嘲笑的日子吧,今天出去只是被人打肿了脸,明天出去估计就要被人打断腿了。今天揍你的那家伙,人家可是已经说过,以后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虚影老者幸灾乐祸地道。

    邢南只觉气血上涌,又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前世在那颗蔚蓝星球上,他父母早亡,是在幼儿园长大,这种可以说很差的出身,让他养成了独立且坚毅的性格,可同样也让他比那些家世稍好或较好的同龄人更有自尊心。

    今生又是无父无母,偏偏自己较强的自尊心被一次次践踏,他才会用刻苦到近乎变态的修炼来试图让自己进步,让自己摆脱如今的窘境。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今天他只不过好心救了一位险些惨死于马车铁轱辘下的柔弱女孩,却被马车的主人带着护卫狠狠揍了一顿,额头上的大块淤青就是因此而来。

    那马车是蓝枫城罗家的,马车的主人则是罗家三少爷罗恒。

    罗恒和邢南年岁相仿,同样是只修炼了十余载,可如今却已经是九品武士,只差一步便可成为武师,被誉为蓝枫城五百年难遇的武道天才,就连在飘云国鼎鼎有名的玄武门都对他发出了邀请,欲将他纳入门中。

    正如虚影老者刚才所言,邢南付出了十倍于罗恒的努力,如今的实力却远远不到罗恒的一半,他只不过是三品武士而已,在罗恒手下根本走不过一招。

    若非邢南的祖父邢豪还有着作为一名九品武师的威慑力,只怕今日罗恒及其护卫会直接让“多管闲事”的邢南横尸街头,有罗家和玄武门在背后撑腰,罗恒在这蓝枫城几乎可以横行无忌。

    想到罗恒今日在自己面前的嚣张跋扈,邢南就恨得牙直痒痒。

    “难道除了修魔道,你就没有别的更好的路子吗?枉你也自称以前多么厉害,不会就这点见识吧?”

    邢南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自己没有强大起来之前,想什么都是水中观月。

    “还能有什么办法?灵气进入你这先天魔体之中,大半要被排斥出去,这还亏了你如今境界太低,所以没有太大问题,你应该很清楚,你体内蕴含的灵气越多,对你而言就越危险。你不修魔道,还能修什么?就算剑道修士,不也得吸收灵气来起步,以后不也得靠灵气来培养剑灵……”

    言语到此,虚影老者忽然顿住,沉吟片刻后,他忽然笑道:“我忽然想到一个法门,也许你可以尝试一下。”

    “哦?不会又是想害我性命吧?”

    邢南先是眼睛蓦然一亮,不过继而便起了几分警惕之心。

    记得自己开始修炼不久,便上过这虚影老者一次当,些许就丢了小命,邢南便是从那次以后就再不相信这老者,更是不愿意与之多说半句话,只是今日实在太郁闷太憋气,才多浪费些口水。

    至于这虚影老者为何要害自己性命,邢南却是不得而知,也无从推断。

    “你的性命不用我去害,以你的状况,能再活上十年都是侥幸。”

    虚影老者先是不屑地回了一句,然后接着道:“法门我现在就传授给你,修不修炼你自己衡量。”

    言毕,虚影老者便是冲着邢南挥了一下手臂,随后又化为一股子黑雾钻进了邢南的袖口。

    邢南感觉自己记忆里多了一些东西,他闭上眼眸,开始查阅那些多出来的记忆内容。

    虚影老者传授的法门唤作“噬剑诀”,并没有说明是什么种类和品级,只有修炼的心法口诀以及一些修炼时需要注意的地方。

    修炼噬剑诀,需要有强韧的身躯,从这点上看,它应该是一部武道功法。

    但噬剑诀的强大之处在于能够吞噬各品级剑兵之剑灵,而且修士自身也要练剑,看着又像是剑道剑诀。

    “管它是何种法门,只要适合我就行!”

    噬剑诀确实适合不愿入魔道的邢南,因为修炼噬剑诀不需要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只要不断吞噬剑灵即可。

    最当紧的是,修炼噬剑诀可以迅速提升实力,这也是邢南比较需要比较看重的。

    根据虚影老者传授的功法介绍,修炼噬剑诀之初需要先吞噬一股剑灵来筑基,在自己体内形成剑胎,日后再吞噬的剑灵融于剑胎并壮大剑胎。

    剑灵,顾名思义,乃是剑兵之灵,普通剑兵里却没有剑灵存在的,只有开化过的真灵级剑兵里才有。

    真灵级兵刃在蓝枫城很少见,就算是如今依然很强盛的罗家和薛家,各自能有一两件就不错了。

    不过,邢南知道,刑家就有一把真灵级的长剑,唤作“寂影”。

    由于刑家乃是武道世家,不修剑道,所以寂影剑很少被动用,但却是刑家唯一一件真灵级的宝物。

    想要寂影剑,自然要找祖父邢豪,看到希望的邢南显得没有多余的耐心,他纵身跃起,冲出了这间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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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剑灵反噬,英雄末路

    刑家府院中央位置有一方形池塘,其中只有一池清水,还有几条半天才会游动一下的鱼儿。

    池塘周围则有着几棵老枫树,它们如城中的枫树一般,枝叶枯零,在秋风之中瑟瑟抖动,已经泛黑的枫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平添了几分寂寥。

    当年和如今都是为刑家第一强者的邢豪,现在就在这池塘边上,拎着酒壶,一脸惆怅,默默无声。

    他见识过刑家当年在这蓝枫城的强盛,也亲眼目睹刑家高手逐个陨落,可以说刑家当年威压罗、薛两家是由他带领,而刑家也同样是在他当家主期间一落千丈的,甚至他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是他亲手埋葬。

    若不是刑家还有一根独苗需要照拂,愧对列祖列宗的邢豪怕是早就以死谢罪了。

    家族的大起大落,让这位堪称蓝枫城第一强者的老人,虽显得看尽世间沧桑,也多了几分不能承受之重。

    哀莫大于心死,邢豪虽还活着,可心却早已经随他那五个孩子一起死去。

    别人或许在失去许多至亲后,还能振作起来,奋发图强,可性子执拗又觉得心中有愧的他,终日只能借酒浇愁。

    本来刑家的那根独苗,是他唯一的希望,可惜的是,那根独苗并没有半点长成参天大树的迹象。

    邢南便就是刑家的独苗,也是偌大一个刑家,除了邢豪之外的仅有的刑家人。

    当然,如今刑家也就只有三个人了,除了邢豪与邢南爷孙俩,也就只有一位从小便被收养的平时负责打扫庭院的下人。

    那下人也是年过半百,此刻他就默默站在邢豪的身后,一脸的关切。

    “祖父!”

    邢南快步跑到了池塘边上,连气儿都没喘上一口,就道:“祖父,孩儿想借寂影剑用用。”

    邢豪一脸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自己孙儿,轻声问道:“南儿,你要借寂影剑何用?”

    “呃……”

    邢南心思电转,回道:“孩儿想试试能不能修剑道。”

    若是在以前有刑家人说出这话,必定会被视为大逆不道,毕竟刑家乃是武道世家,信奉的是武道至强,绝不容家族子弟修习剑道。

    可如今刑家已经末落至斯,邢南又明显不可能在武道上有太大成就,邢豪自然不会因此而责备。他不仅没有责备自己孙儿,反而微笑着道:“这或许真是你的正路,既然你有此意,试试也无妨,让你陈伯带你去拿寂影剑吧。”

    陈伯就是站在邢豪身后的那位下人,以前他一直是打扫庭院的,自从刑家开始走向末落,他便成了刑家的管家,没有一人可以使唤的管家。

    这些年来,刑家以前的那些下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刑家,唯有陈伯一直对刑家不离不弃忠诚无比。

    陈伯带着邢南穿过刑家府院里的许多庭院,最终进了刑家祖祠庙堂,他对邢南道:“来,小少爷,给你爹娘以及刑家先辈们敬香叩头。”

    邢南依言而行,先上香,再叩头。

    当他起身时,陈伯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副木质剑匣。

    不用想也知道,这剑匣里便藏有刑家家传之宝寂影剑,邢南略显激动,一把将剑匣揽入了自己怀中,接着就一溜烟跑出了刑家祖祠庙堂。

    又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厢房里,邢南打开了剑匣,从中取出了一把三尺长剑。

    长剑造型古朴,剑身清光阵阵,剑刃锋利,在剑柄上刻有“寂影”二字。

    其实在邢南看起来,单从外观而论,这寂影剑还不如薛家二少爷的佩剑卖相好。

    但薛家二少爷的佩剑只是没有灵性的伪灵剑,而寂影剑却是真灵剑兵,二者之间的差距判若泥云。

    邢南认真观量了一番后,将寂影剑横在了自己双膝之上,然后开始静静调息。

    用了三天时间,邢南才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期间除了吃饭睡觉打坐之外,他还装模作样的在院子里舞动寂影剑,一副专心练剑的样子,不过只是做给陈伯和自己祖父看的。

    没有犹豫什么,已经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在关键时刻彷徨。

    他在吸收一口凉气后,双掌按在了寂影剑的剑身上,继而闭上双眸,噬剑诀的筑基功法随即默默运转起来。

    渐渐的,他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自掌心涌出,将整个寂影剑包裹起来。

    属于邢南的灵气不断在寂影剑的周身游走,让寂影剑那沉寂多年的剑灵缓缓显露。

    寂影剑开始微微颤动,剑身浮现出一股股如水波般的清纹。

    那如清水一般的波纹,渐渐加速流转于寂影剑全身,让得这厢房里剑光闪耀不休,一股股强大的剑意也肆虐开来。

    嗡!

    不知道过去多久,寂影剑蓦然爆发一阵铮鸣,一股子凌厉无比浩荡如山崩地裂般的剑意,顷刻间便将这厢房里除了邢南的一切绞碎,也将这厢房以及附近的房屋全部夷为平地。

    正在刑家府院中央那池塘边上饮酒的邢豪,忽然脸色一变,继而纵身跃起。

    而此刻,一片状如猎豹般的剑光虚影,则是正悬浮于邢南头顶,它在发出了一声震天咆哮后,猛然扑向邢南那不算强壮的身体。

    当那剑光虚影与邢南的身体接触之际,邢南全身的骨头一起发出了噼噼啪啪的脆响,剧痛之下,他已经无法沉心修炼下去,身子向前一扑,便是七窍流血地昏迷了过去。

    剑光虚影随即沉入到了邢南的身体之中,然后开始疯狂地破坏他的筋骨与内腹。

    邢豪飞落下来,见自己孙儿虽然已经不省人事,可身子还在不住地抽搐着,他心中不由得大呼不好,然后将自己的真气侵入到自己孙儿的身体里。

    毕竟是一位九品武师,当自己的真气与孙儿体内的剑灵接触之际,邢豪就已经可以肯定,自己孙儿之所以会如此,必定是遭到了寂影剑的剑灵反噬,他在片刻犹豫后,开始疯狂地运转自己体内的真气,并以掌心发出强大的吸力,以此挑衅并牵引寂影剑的剑灵。

    寂影剑的剑灵受到挑衅后,开始向邢豪的手掌发起冲击,邢豪则是以自己雄浑的真气进行抵挡。

    如此这般,剑灵和真气彼此消磨,速度极快。

    也就十多个呼吸过去,邢豪的一身真气便已经消耗殆尽,可那剑灵却还有近三成威能。

    为了自己孙儿,早就抱有死志的邢豪,开始动用秘术释放自己血肉筋骨里的精华,以此来继续消磨剑灵之威。

    邢豪原本壮硕的身体,渐渐干瘪,半黑半白的头发很快完全雪白,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变深了许多。

    又二十息时间过去,邢豪终于是将寂影剑的剑灵消磨干净,而他自己却已经是油尽灯枯,也在收手后昏迷过去。

    陈伯跑了过来,见邢豪与邢南的状况,他悲呼一声,继而失声痛哭起来。

    痛哭之际,陈伯摸了摸邢南的心脉,发现邢南还活着,才抹了一把泪水,又摸了摸邢豪的心脉。

    邢豪和邢南的状况差不多,都一息尚存,可气息却十分微弱。

    陈伯没有乱动那爷孙俩的身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慌忙地跑开了。

    陈伯刚走,一股子黑雾便是从邢南的袖口飘了出来,继而缓缓凝化成为一位黑袍老者样子的虚影。

    黑袍老者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冷哼了一声,冲着邢豪的身体道:“两次坏我好事儿,真是死不足惜!”

    接着他又看向了邢南,阴笑着道:“你小子还真是命大,不过这次纵然不死,也要落得残废之身,虎狼环伺之下,没有你祖父的保护,看你还能撑多久!”

    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黑袍老者又化为了一股子黑雾钻进了邢南的袖口里。

    陈伯回来了,他手中捧着一个玉瓶,玉瓶里有着一层只能盖住瓶底的乳白色液体。

    到了邢豪身边,陈伯将瓶塞拔掉,用瓶口对准邢豪微微张开的嘴巴,几滴如乳汁般的液体落入了邢豪口中。

    然后,陈伯又将邢南的身子翻过来,并将其嘴巴撬开,玉瓶里剩余的乳白色液体尽数落入了邢南的唇齿间。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陈伯才看到邢豪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他连忙过去将邢豪扶着坐起。

    邢豪缓缓睁开了眼睛,并侧首看向了旁边的邢南,虚弱地问道:“他没死吧?”

    陈伯已经是老泪纵横,他颤声回道:“小少爷……还活着。”

    “唉!活着就好,就算要死,这次也得我走在前面,我真不能再亲手埋葬自己的孙子了。”

    邢豪满脸悲戚,一世英雄的他,深深感受到了面对命运的无奈和绝望。

    英雄末路,正是如此!

    盘膝打坐了两个时辰,邢豪的气色才好转些许,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大限将至,最多也就再撑上一个月时间。

    “老爷,小少爷他没有大碍吧?”

    等邢豪为邢南检查过后,陈伯万分关心地问道。

    “还有一些剑灵残留在他的身体里,已经与他身体相融,除非武灵级强者出手,否则很难将那些残存剑灵驱逐。最严重的是,他的筋骨被剑灵崩毁许多,腹脏也多处重伤,唯有淬体丹才能让他摆脱危险。可就算摆脱了危险,他也将是废人一个,再无法继续修炼,甚至身子要比寻常凡夫俗子还要孱弱。”邢豪苦笑着言道。

    直到此时,邢豪才算真正对自己这位孙儿的前途绝望了,在以前终归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淬体丹……在这蓝枫城里,也就只有罗家才可能有,可罗家和我们刑家关系一直不睦……”

    陈伯没有把话接着说下去。

    “事到如今,就算拼得我这张老脸不要,拼得倾家荡产,我也得去罗家求一枚淬体丹来!”

    邢豪将自己孙儿安顿好后,便是出了刑家府院。

第三章 残次淬体丹,九环轮回镯

    也就一顿饭的工夫,邢豪便就回到了刑家府院。

    “陈成,去打碗清水过来。”

    坐到床头,邢豪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那依旧昏迷不醒的孙儿,对陈伯吩咐道。

    不多时,陈伯端了一口瓷碗过来。

    瓷碗里装着大半碗的清水,邢豪将之接过后,把一颗淡红色的带着阵阵刺鼻腥气的药丸丢进了清水里。

    药丸入水即化,将一碗清水也染成了淡红色。

    此刻,房中已经是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儿,让陈伯眉头紧紧蹙起,他道:“老爷,这淬体丹外溢出的气味儿,好像和书中记载不太一样,它应该是残次品或半成品。”

    邢豪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道:“希望只是罗家丹师炼制手法不同所致,若真是残次品或半成品,罗家就有点欺人太甚了!”

    陈伯没有再说话,脸上神情却证明他依然有些疑虑。

    先是将孙儿邢南的身子扶起并靠在自己怀中,然后再以手掌捏在邢南的两腮,使之嘴巴微张,邢豪稍稍犹豫了下,才将淬体丹溶化的药水,往邢南的口中轻灌。

    一碗淡红色药水,缓缓流入邢南口中,再落入他的腹中,渐渐的,他的身体诡异地泛起了血色微光。

    噗!噗!噗!

    当一碗药水全部入腹,不到十息过去,邢南连连吐出了三大口淤血,终于是幽幽地睁开了一双疲惫的双眸。

    “祖父……”

    邢南见到那张虽熟悉又明显比以前苍老虚弱许多的脸,一直倔强坚强的他,竟是感觉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纵然有着两世记忆,可前世的他只不过十九岁,今生到如今也只有十六岁,坚毅的外表,实际上他还有着一颗柔软且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心。

    “南儿,先别说话,且坐稳调息,祖父来帮你化解药力,疏通脉络。”

    邢豪轻声交待一句,接着在自己孙儿身后盘膝坐下,待得自己孙儿也坐牢稳,他将自己的双掌抵在自己孙儿后背,继而勉力运转自己体内那刚刚恢复了些的真气。

    武士纳天地灵气于己身,只为更进一步的修炼而筑基,只是让灵气淬炼肉身,到了武师境界,则能够将牵引进身体的灵气强化成为真气。

    真气因为修士的修炼功法而有许多不同性质,但却有一个共同特点,那便是攻击时它们霸道凌厉,用于疗伤时则轻柔如水。

    如此这般,爷孙俩用去半天时间,邢豪才缓缓收功,不过他又变得苍老了许多,下床的时候,甚至身子还虚晃着踉跄了两步,怎么看都已经是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邢南一边继续打坐调息,一边心中大骂那黑袍虚影老者,同时也是暗暗后悔不该听信那老家伙的奸计。

    很明显,那黑袍虚影老者传授噬剑诀给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会遭到剑灵反噬而且无力抵挡,偏偏他并未提醒自己注意,绝对是存心想要自己的性命。

    自己这次纵然是大难不死,可不仅不能有后福,还将自己祖父害成那般凄惨模样,邢南真恨不得将那黑袍虚影老者拉出来挫骨扬灰。

    打坐许久后,邢南也发现,自己体内还有寂影剑的剑灵残留,虽然不多,但它们却会随着自己体内同样为数不多的灵气,游走于自己全身的筋脉之间,并缓缓汇集于丹田。

    偏偏若是想用灵气将那些如游丝轻烟般的剑灵带出身体,它们却又会立即陷入沉寂,看样子是死活都要赖在自己身体里。

    邢豪与陈伯见邢南气色渐渐好转,打坐也很稳定,便没有在此继续停留打扰,一道离开了这间厢房。他们刚走,一股子黑雾便又从邢南的袖口涌动出来。

    那位被邢南咒骂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黑袍虚影老者,双脚离地一尺,悬浮在了床头前。

    邢南也停下了调息,他先是沉静如水地看了看那虚影老者,然后双目圆瞪,如发疯了一般从床上扑出,一副要将对方撕成碎片再生生咀嚼才肯罢休的样子。

    奈何身体重伤未愈,他刚刚扑出,便浑身疼痛难忍,功力也是运转停滞,不得不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石板上。

    “呸!”

    纵是如此,他还是竭力挣扎站起,挥舞着拳头砸向黑袍虚影老者,可见心头之恨多么浓烈。

    黑袍虚影老者并未闪躲,任凭邢南的拳头扫过或击穿自己的身体,也保持着清淡的微笑,这种攻击对他根本没有半点威胁。

    邢南早知道这种攻击是无效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发泄一番,等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才重新坐到床头,将自己的头低下,一脸的颓唐。

    “小子,是我一时疏忽,忘了你不过是三品武士,还抵挡不了剑灵的反噬。”虚影老者貌似愧疚地道。

    “滚!这次把小爷折磨了半死,让小爷比以前更废材,你满意了吧?”邢南嘴角和眼角都是一阵抽搐,愤恨地道。

    “年轻人就是火气太盛。”

    虚影老者并不介意邢南的怒火,他接着宽慰道:“所谓否极泰来,你现在虽看似残废之身,可丹田之中已有剑灵汇聚,以不到剑师境界便已经有了剑灵,这可是一个很大的凭仗和优势。”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继续修炼噬剑诀吧?”邢南冷笑着问道。

    “呵呵,舍此之外,你别无选择。”虚影老者微笑如风地道。

    “我很好奇,你这般处心积虑要把害死,倒底图的是什么?我不过一个废材,死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邢南万分好奇的样子问道。

    “唉,你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呀!”虚影老者一副好心却不被人理解的样子。

    “别装了,你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让我犹疑不定,下次再傻兮兮地钻进你的圈套里!”邢南一针见血地道。

    “随你怎么想,眼下你还是别把重点放在与我斗嘴皮子上,好好想想该怎么渡过难关吧,以你现在的状况若是走出这府院,人家只需随便放条恶狗出来,都能把你撕碎吃了。”

    虚影老者又化为了一股子黑雾,钻进了邢南的袖口之中。

    邢南再次被那老成精的变态气得身子乱颤,他挽起了自己的袖口,破口大骂道:“活该你老混蛋在里面享受无尽的镇封之苦!”

    在他的手腕处,正有着一只青铜色的手镯,那手镯一寸来宽,却有九个圆圈,看着就像是九个青铜圆环拼接而成。

    这手镯便是九环轮回镯,那黑虚影老者就被镇封在里面,虽然可以化形出来,却不具备丝毫神通和攻击力。

    在前世上大学的时候,邢南读的是历史系,有一次系里组织了鉴宝活动,让他看见了这只九环轮回镯,看过许多玄幻小说的他,好奇心作祟之下,偷偷对这当初看着其貌不扬的九环轮回镯滴了一滴鲜血,结果他的灵魂便被拘禁到了九环轮回镯里。

    原本一直被镇封在九环轮回镯里的虚影老者,则想让邢南的灵魂代替他承受镇封之苦,所以想要护住邢南的灵魂,不过九环轮回镯的威势太强,虚影老者并未如愿以偿,却是让邢南的灵魂被九环轮回镯打入轮回的时候,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才有了以后的故事。

    正如黑袍虚影老者刚才所言,邢南眼下的重中之重,并不是斗气,而是调养自己的伤势,所以他很快沉静下来。

    也就在邢南服用淬体丹得以恢复神志的第二天,罗家家主罗彪便是带着罗家二十余人,声势浩荡地进了刑家府院里。

    “邢豪,你还没搬走呀,昨天我们可是说好的,你以刑家全部家当换一枚淬体丹,今日不会赖账吧?”

    罗彪也是年过古稀,不过同样在武道浸淫多年的他,气息悠长,而且显得孔武有力,身子骨看着非常硬朗坚挺。

    邢豪带着陈伯迎了上来,他冷哼着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淬体丹,别人或许不清楚,你自己肯定很明白,那枚淬体丹不过只是残次品,我昨天给你的那一千块灵石就足够抵账了!”

    罗彪脸色一沉,道:“看样子还真是准备赖账了,想你也是这蓝枫城有数高手,更是一家之主,竟是这般出尔反尔,更是信口雌黄,污蔑我罗家声誉。不过,念在我们在同处蓝枫城多年的情份上,我也不与你计较,你若后悔了,把那枚所谓的残次淬体丹还给我罗家,我立即带人离开。”

    淬体丹已经被邢南服用,邢豪自然是再拿不出来的,可一来那淬体丹确实是残次品,二来作为一家之主的邢豪又不想这府院拱手让给别家,故而他此刻显得很是为难。

    “怎么,拿不出来了?”

    罗彪先是逼问了一句,然后道:“为救一个废物,确实不值得倾家荡产呐!不过,虽是废物,毕竟也是你们刑家的独苗,你既然舍得下血本,就不要心疼。”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邢豪的面说他孙儿是废物,素来爱惜羽翼的他,又听到罗家随行之人哄堂大笑,老脸直觉火辣辣的生疼,不禁怒道:“罗彪,不要欺人太甚,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你施加在我刑家身上的羞辱,说不定来日就会百倍奉还!”

    “哈哈……”

    罗彪仰天大笑,道:“你们刑家是不会有那机会了,还三十年呢,惹急了老子,让你们今年都过不去!来人!”

    “在!”

    罗家众人齐声应和。

    “先把这已经属于我们罗家的宅院给拆了!”罗彪冷声吩咐道。

第四章 邢豪之死

    “是!”

    罗家的随行众人,个个都是五品以上的武士,还有三位品级不详的武师高手,他们应了一声后,如狼似虎地扑向了刑家府院的各处。

    砰!

    一位罗家三品武师重拳轰在了一间房屋的墙上,那房屋顷刻间便轰然倒塌,化为一片废墟。

    “住手!”

    邢豪终于是无法压抑心头的怒火,他双脚在地上一跺,身子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射而出,也就须臾间,他已是到了一位正准备轰击一面墙壁的罗家武师身边,并一掌拍在了对方的肩头。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邢豪如今虽是油尽灯枯,可毕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九品武师,他含怒一击,势如雷霆,自然不是寻常武师可以轻易抵挡的。

    受到攻击,那位罗家武师身上先是蓦然闪耀出一圈黄色光晕,然后整个人侧着身子飞出,狠狠地撞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并将那墙壁直接撞倒。

    若是换做从前,邢豪这一击足以轰杀不到六品的武师,可这次他出手之后,那位罗家武师并没有死,而且还能勉力再站起来,只是吐了两口鲜血,看样子并没有遭受多么沉重的打击。

    看到自己家受到攻击的那位武师站得很稳,罗彪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也浮现出了一抹冷笑,他今日来刑家的最大目的,便是有意激怒邢豪,看看这位蓝枫城的第一强者如今是什么水平。

    邢豪刚才那一击,在罗彪看来,除了出手速度尚可,再无其他出奇之处,而且攻击力更是差强人意。

    “邢豪老儿!你竟然出手,当我罗家无人不成?”

    心思电转后,罗彪先是怒骂一句,接着便是向着邢豪冲了过去,速度竟是比邢豪刚才要快了不少。

    罗彪同样是九品武师,不过他进入九品境界要比邢豪晚了近十年,可自从刑家开始末落,邢豪就没有在怎么用心修炼过,境界没有降自然也没有半点提升,而罗彪这些年却是春风得意锐意进取,已经到了九品武师的顶峰水平。

    就算邢豪如今是全盛状态,最多也就能和如今的罗彪打个平手,但此时的邢豪却万万不是罗彪的对手。

    一瞬间,罗彪就已经冲到了邢豪跟前,一只铁拳带着一股子罡风,向着邢豪的左胸直捣过来,竟是让得空气都因摩擦而啪啪作响。

    邢豪一声冷哼,双脚紧踏地面,身子半蹲,同样是一拳迎了上去。

    轰……

    两只铁拳在即将碰撞到一起的瞬间,同时闪耀辉光,继而一道爆响蓦然荡开。

    在这一刻,整个刑家的府院竟是都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武者的拼斗,一般不借用兵刃,他们都是有着很强的体魄,擅长近身搏斗,他们的拳脚就是他们最厉害的夺命利器,修为强大的武者更是能够以身体爆发出摧山裂地的力量来。

    一记硬拼过后,两只铁拳又迅速分开,邢豪的身子看似扎得很稳,可却是连连后退了十多步,直到撞在一棵大树上才得以停下。

    反观罗彪,此刻却是一步未退,而且还是一副气息沉稳明显留有余力的样子。

    咳咳……

    邢豪站定后,单掌捂在胸口,连连咳了三大口鲜血。

    “怎么,蓝枫城的第一高手就这点能耐吗?刚才对我罗家护卫出手的霸气哪去了?”

    “就这你不思进取的老小子,活该亲手为自己的儿女送葬,活该亲手断送刑家的命脉,我要是你,早就自我了断了,岂会苟且偷生到如今?”

    “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就别逞能,你阻止不了你们刑家的家业归于我们罗家!”

    罗彪冷笑着嘲讽起来,他和邢豪在这蓝枫城里算是是同龄同辈,可惜从他五岁开始修炼到当上罗家家主,他都一直不是邢豪的对手,而且以前刑家鼎盛之时,邢豪经常指着鼻子骂他,多年来积攒下的郁气此刻终于是得到了发泄。

    噗……

    昔日在自己面前一直陪着笑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罗彪,今日竟是这般羞辱自己,邢豪气愤抑郁难忍,忽地仰面朝天,一股股鲜血如喷泉般喷涌出来,然后他便身子一僵,倒在了那棵如刑家一般枯朽的老树下。

    “祖父!”

    此刻邢南才跑到这边来,恰好看到邢豪喷血倒下,他拖着还隐隐作痛的身体,到了祖父身边。

    当他看到自己祖父嘴巴一直张着,像是要对自己说话,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的时候,他猛然抬头,眼中饱含怒意和杀意地盯着罗彪。

    与其苟延残喘,过着毫无希望的日子,倒不如慷慨赴死来得痛快。

    邢南毕竟是男儿,而哪个男儿没有一丝血性?

    他的身子起伏了几下后,便是作势要扑向罗彪,就算被罗彪一掌拍死,他也不愿在此刻默不作声。

    可惜的是,他的身子刚动,手臂就已经被自己祖父拉住。

    邢豪死死拽住自己孙儿的手臂,心中想着,自己还没死,绝不能让刑家的独苗死在自己前面,虽然他估计自己死了自己孙儿必定也活不了太久,但他还是坚定地冲孙儿摇了摇头。

    “祖父,你看这废物,还想和您老动手呢。”

    一位同样看着年岁不大的少年,自罗家的人群中走出,他一脸鄙夷地看着邢南,道:“莫说是我祖父,就算是我,都能一根指头捏死你!”

    这位罗家少年,便就是蓝枫城五百年难遇的武道天才罗恒!前些日子就是他,在蓝枫城的大街上,于众目睽睽之下,纵容罗家护卫高手羞辱并殴打邢南。

    邢南恨得睚眦欲裂,几次要冲上去拼命,都被自己祖父邢豪给拉了回来。

    “哼!死有余辜!”

    罗彪鄙夷地看了看邢豪与邢南,然后转过身去,带着罗家众人扬长而去。

    出了刑家府院的大门,罗恒好奇地问道:“祖父,刚才为何不直接结果那爷孙俩?”

    罗彪淡然一笑,道:“他们捱不了几天的,我们何必多此一举惹城中之人诟病?再说了,他们虽是奄奄一息,可毕竟没死,我们动手就是行凶,搞不好会惹下麻烦的。你们可别忘了,刑家虽末落至此,但他们家的高手当年都是死在与魔道的拼杀中,飘云国的皇族可是为他们记过功劳的。反正都是个死,也就早点晚点而已。”

    “还是家主想得周全。”

    众罗家高手一起奉承起来。

    罗彪得意了一番后,交待道:“多派些人盯着这里和四个城门,就算他们还能再撑一段日子,但也千万别让他们偷偷地溜出城了。”

    也就在罗家众人离开后不到两个时辰,昔日的蓝枫城第一高手,有着九品武师修为的刑家家主邢豪,终因精元耗尽伤势过重抑郁而亡,遭此噩难的刑家独苗邢南也是在自己祖父那渐渐冰冷的尸体跟前哭昏了过去。

    陈伯同样是悲恸万分,可眼下老爷已撒手人寰,小少爷又伤心过度而昏迷,他只能让自己尽量镇定,一边为老爷准备棺椁,一边为小少爷煎熬药汤。

    可能是因为身子骨太虚,邢南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来,而此刻祖父邢豪已经入殓。

    为了避免小少爷再见老爷的尸身而伤悲,陈伯已经将棺椁钉死,安放在刑家祖祠庙堂旁边的灵堂里。

    “小少爷,你要节哀呀,老爷已经仙去,你若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偌大刑家就真是后继无人了。”

    陈伯陪着邢南祭奠,帮邢南穿上孝服披上麻布,并不断出言劝慰。

    之前准备冲向罗彪时,邢南确实抱有死志,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傻傻送死的念头了。

    人家越是不想让自己活着,自己就越该活得快活些。

    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以后绝不能轻易送死,哪怕是自己没有几天好过。

    如今几乎残废的邢南,并没有出府找不痛快,他除了默默调理自己那每况愈下的身子外,就是去为自己祖父守灵。

    就在邢豪死去的一个月后,邢南的伤势不断加重之下,他已是难进水米,只能躺在床上默默等死。

    陈伯不在的时候,那位虚影黑袍老者从九环轮回镯里出来过一次,他告诉邢南应该运转噬剑诀的功法,或许能够多撑一段时间,不过邢南并没有相信,而且还将他臭骂了一顿。

    不过,眼看着邢南已经支撑不住气若游丝的时候,两位贵客却是到了刑家府院门前,随后被陈伯带到了他面前。

    两位贵客一老一少,老的貌似奴仆,一直都是默不做声,少的是一位相貌十分标致秀美的女子。

    老者一直站在那女子身后,已经是无法起身的邢南看不清他的面容,倒是可以看到那女子的样子。

    女子看着年约二八,穿着一身白色绒衣,有着一头乌黑的秀发,修长而白皙的脖子,并不显消瘦的瓜子脸,明亮清澈的双眸,红艳如朱笔一抹的檀口,她靠近床头之际,还有一股子幽香扑鼻而来。

    邢南的意识已经有些浑噩,他望着那女子婀娜身姿以及尊贵气质,心中自嘲地想道:“看来真是要死了,连以前梦中的仙女都出现了。若还有来世,一定要娶一个这样的仙女当老婆……真的好美呀!”

    “当年为国立功,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他日若魔道再次掩杀过来,还有人有家族愿意赴身沙场抛头颅洒热血吗?”

    女子向陈伯问了几句话后,怆然叹息道。

    老者和少女并未在刑家久留,只待了一个时辰便飘然而去,不过在离开之前,却是为邢南留下了一粒如宝石般蓝汪汪的丹药,吩咐陈伯以清水将之溶化,然后喂于邢南,说是能够让邢南多活几年。

第五章 做笔交易

    以陈伯的眼光,自是看不出这颗正躺在他手心的蓝色药丸是什么品级,他甚至觉得这药丸更像是宝石而非丹药。

    “唉,不论如何都得试试,也许他们真是刑家的贵人。”

    陈伯叹息着自言自语一句,而后去打了一碗清水过来。

    蓝色丹药在清水里渐渐溶化,竟是让碗里袅袅升腾起蓝色水雾,透过水雾看向碗中,原本的清水化为了湛蓝色的琼浆玉液,一股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纵是只吸一股香气,陈伯都觉得浑身舒泰无比,他那原本因为伤悲而浑浊的眼睛不由得明亮起来。

    将已经意识渐渐沉沦的邢南扶起坐稳,这一碗湛蓝色药水缓缓流入了邢南的嘴巴里。

    那位尊贵女子留下的丹药,确实不是凡品,邢南喝下药水后,虽然直接昏迷过去,可三天后又奇迹般地醒来。

    更让陈伯咂舌不已的是,醒来后的邢南不仅脸上出现了几抹血色,还一口气吃了三大碗八宝粥,更是在吃过清淡的饭菜后,到院子里舞了一套拳法。

    “世上竟还有此等能够起死回生的丹药,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陈伯望着舞拳踢腿的邢南,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哈哈!”

    忽地,邢南住手停脚,竟是状如疯癫地仰天长笑。

    “少爷莫不是捡了一条命回来,脑子却被烧坏了吧?”

    陈伯有些担心,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当他到了邢南身边才看清,正在大笑的小少爷,竟已经是满面泪水。

    “贼老天,你既然不玩死小爷,就别再给小爷下绊子!”

    砰!

    指天怒骂后,邢南忽然蹲下身子,一拳狠狠地砸在院子地面的石板上。

    青石板裂出了几条骇人的裂纹,而鲜血却从邢南的拳头上缓缓流出。

    站在旁边的陈伯,本来又向前一步准备说些什么,可嘴皮子颤了颤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叹息摇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哈哈,老天,你这是准备降大任于你爷爷吗?”

    邢南没有在意手上的伤,他复又立身而起,腰杆挺得笔直,一脸的恨意。

    又去祖父灵前祭奠了一番,邢南回到了自己之前养伤的那个小院子里,盘膝于厢房的大床上,沉心检查自己的身体。

    断裂的筋骨,如今已经恢复如初,浑身也再没有半点苦痛,就是身子还有点虚弱,灵气也留存不多。

    让邢南意外的是,汇集于自己那狭小丹田里的那一股子剑灵,竟是自动地不断浓缩,如今已经成了如米粒般大小的不算很凝实的小光剑。

    他控制着自己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注入丹田之中,可灵气刚刚进入丹田,便就自动向那小光剑靠拢过去,随后沉入到了小光剑里,而小光剑倒是没有丝毫变化的样子。

    一股子黑雾又从他的袖口飞出,旋即凝化成为了那位黑袍老者的虚影。

    “小子,恭喜你又一次死里逃生。”虚影老者一脸诚意地道。

    “老混蛋,小爷若再信你,小爷就是你孙子!”邢南愤恨无比地说道。

    “呵呵,我可不当你这是什么毒誓,我要是有孙子,也和你祖宗是一个辈份的。”虚影老者笑着道。

    “哼!若有朝一日,小爷能控制这九环轮回镯,必定让你魂飞魄散!不知道到时候,你是否还能笑得这般灿烂!”邢南表情阴沉而狠厉地说道。

    虚影老者的笑意忽然僵在了脸上,似乎被言中了要害,在沉吟片刻后,他对邢南说道:“小子,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邢南耸了一下身子,他眯着眼睛看向虚影老者,道:“你真是看不得小爷过半天安稳日子呀!”

    虚影老者摇了摇头,道:“老夫将毕生所学逐步传授于你,教你成为这世界的绝顶强者,若有朝一日你真是完全掌控了这九环轮回镯,你要助老夫摆脱这无尽的镇封,如何?”

    邢南则是冷笑道:“且不说我根本不可能再信你,就算你现在是真有诚意,真想帮小爷,小爷也没兴趣和你做什么交易。该小爷得到的,小爷会自己去拿,现在拿不到,小爷可以等等再拿,得之我幸,失之吾命!”

    虚影老者不仅没有发飙,反而是眼中浮现出一抹赞赏之色。

    修炼一途,乃逆天改命夺天地造化之举,努力的人未必能够登峰造极,可不努力的人纵然天资如何都万难走的长远。

    虚影老者就需要一位有大毅力大志向,并且天资不错的人来和自己做这笔交易。

    “在老夫被镇封在这九环轮回镯后,这镯子先后被一千多位运气不错的人得到,他们都和你一样,对九环轮回镯滴血认主后,便带着九环轮回镯转世重生,绝大部分人因为资质太差或者头脑太蠢笨而被老夫害死,还有一小部分天资不错,脑子也是极为精明,可他们都辜负了老夫的栽培,不仅无一人能够完全掌握这镯子,而且连一个能够让这镯子开启八环威能的都没有。”

    虚影老者也不管邢南听不听,他依然是饶有兴致地道:“万般无奈之下,我才会在你的灵魂被摄入九环轮回镯的时候,护住你的灵魂,企图让你代替我接受镇封之苦,而我则代替你轮回重生,可惜我还是低估了这镯子的威能,不过却成全你的远超常人的先天灵魂强度。先天灵魂强度是别人的一倍,这是你最大的修炼优势,将这个优势利用好的话,你的每次进步,也会远超寻常人取得的同样进步所带来的实力提升。举个例子来说,寻常人从一品武师突破到二品武师若是能够让实力提升两倍,那么你要是有这样的突破,实力将会提升至少四倍,如此反复下去,你的修为越高,同级别的其他修士和你的差距就越大。”

    邢南表面看上去根本没有去听,可实际上却听得很认真,只有认真听才能分辨其中真伪。

    邢南一副很是怀疑的样子,问道:“以你之言,我现在是三品武士,为什么我的实力不仅没有远强过别的三品武士,反而还要比人家差一些呢?”

    虚影老者淡然笑了笑,虽然这虚影状态下他没有什么触觉可言,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抚了一下同样只是虚影的胡须,解释道:“一来是你之前所修炼的刑家家传武道法门并不适合你的先天魔体,灵气无法在你体内长久储蓄;二来是你根本没有掌握如何合理利用你的灵魂优势。而这两个问题,我都能帮你解决,眼下你熟识的并且愿意帮助你的人里面,也只有我能帮你。”

    邢南摇了摇头,也是笑笑,然后道:“你每次说帮我,都让我差点就挂掉。”

    虚影老者则是道:“这次可不一样。”

    “可能确实会不一样,以前小爷都侥幸不死,这次恐怕会被直接搞死!”

    言语到此,邢南便是将眼眸闭上了。

    “你很幸运,不仅没死,反而在三品武士的境界下误打误撞,竟是将噬剑诀的筑基完成,在你丹田里的那个小光剑,便是你的剑胎,有了它,以后你只要不断吞噬那些能够被吞噬的剑灵,便可以让实力不断提升。”

    随着虚影老者的言语,邢南内视自己的丹田,看向了那所谓的剑胎。

    “其实你也不是完全不懂利用你远远强于别人的先天灵魂,比如别的武士就算到了九品都无法内视丹田,而你却可以在修为更弱的情况下内视。”

    虚影老者的话,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离谱了。

    “剑胎已经修成,这噬剑诀你是无论如何都要修炼下去的,除非你真的已经放弃了一切,准备坐吃等死。”

    邢南当然不会坐吃等死,他紧守的心神也再次松动了些。

    “你若愿意和我做那笔交易,我会传授你真正的完整的噬剑诀,会将所有该注意的事项知会于你,还会倾尽所能助你更好地修炼噬剑诀。”

    “想想你的两世苦难吧,想想你今生的祖父吧,想想你以后的路吧,想想罗家家主的猖狂吧,想想罗家的那所谓天才的小子吧……”

    “别说了,小爷愿意再被你骗一次!被你这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人精害死,总好过出门被恶狗咬死!”

    邢南对虚影老者的防线终于是再次崩溃。

    反正就是一个没有丝毫约束力的约定而已,若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随时可以终止这笔所谓的交易。

    不过,答应是归答应,为了防止自己再次被陷害,以后还是必须要对虚影老者保持足够的戒心,他让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要反复推敲才能决定倒底做不做,再不能冒冒失失了。

    “你虽是命苦的货,可一次次死里逃生足以证明,你小子的运气和先天灵魂一样,明显要比别人强,希望这次老夫在你身上的投入,不会是又一次的白费心机。”

    虚影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要修炼噬剑诀,你的身体必须要比那些武者更强才行,不然的话,就会出现上次的情况,因为身体无法承受剑灵反噬而落得不死也残废的下场。你以前家传的炼体功法差得没边,我现在先传授你一部稍差点的炼体法门吧,这法门唤作龙象功。”

    “等等,这龙象功是什么品级?”邢南好奇地问道。

    “品级是有点差,在这个世界算是灵级的吧。”虚影老者有些尴尬地道。

    “灵级功法还差?”邢南只想一拳将这不吹牛会死的老混蛋打成猪头。

第六章 嗑药

    刑家府院深处,有一处演武场,乃是刑家子弟演练武技之处,以前一直非常热闹。

    可如今,刑家只剩下邢南一根独苗,这演武场就显得太过沉寂了。

    倒是最近几天,刑家的演武场无论白天黑夜,总是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砰砰的震响,时而也会杂着一声声轻喝。

    刑家现在只有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人还是根本不懂武道和武技的陈伯,那演武场里的动静,自然就是邢南制造出来的。

    此刻的邢南,就在这演武场的木桩林中,不断挥舞着拳脚,击打那些木桩,依稀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满是认真和坚毅之色。

    木桩并非普通的木材制成,乃是质地非常坚硬的金线铁力木,莫说是拳脚,纵是普通锋利刀剑都难伤分毫。

    邢南是三品武士,他的拳脚已然可以轻易碎裂青石板,可击打在这些木桩上,却只能使之发出砰砰的沉闷震响。

    他游走在这数十根木桩之间,**着上身,不顾汗流浃背,也不顾手掌与脚掌上的伤痕,仿若忘情般地修炼着。

    这只是龙象功的入门修炼,必须完成这一步的修炼,让因为受伤而孱弱许多的身子,变得强健有力,然后才能去触碰龙象功。

    修炼一道,逆天争命,吃不得苦头的人,一味投机取巧的人,到最后肯定竹篮打水一场空,纵是天才,最多就能如流星一般短暂绽放耀眼光辉,绝无法永恒璀璨。

    龙象功的入门修炼,最重要的要求便是能够吃苦,吃得苦中之苦,才能迎接修炼龙象功所带来的更加难以忍受的苦。

    用那虚影老者的话说,连这点小苦头都吃不下,还不如坐吃等死。

    先是这般锻炼,然后在虚影老者的交待下,邢南又给自己身上绑了沙袋与厚重的铁块,每天至少要坚持十个时辰,天天如此,不得间断,同时还要不断给自己增加负重。

    前几天陈伯还偶尔来瞅上一眼,可后来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便就没有再来了,只是默默为小少爷准备着吃食。

    邢南每次从演武场回来,都是先用清水冲洗身子,然后大量进食,再于院子里舞一套让陈伯看着有些诡异的拳法,最后才是躺下酣睡,可两个时辰刚过,就会被那虚影老者给叫醒。

    此等修炼强度,纵是一些修炼有成的武师都会觉得吃不消,邢南毕竟是伤势刚刚调养好,而且只是三品武士而已,他在整整坚持了一个月后,精气神都已经是无力为继。

    若再这么练下去,只怕是还没有看到成为强者的希望,就自己把自己活活练死了。

    “不能停!”

    见邢南有了懈怠的迹象,虚影老者坚定地道:“武者之所以能够凭借肉身发挥出强横无比的力量,便就是因为身体里有着无穷无尽的潜能,而挖掘自身潜能最好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你身体的承受力已经到了临界点的时候,你还在坚持!”

    邢南虽是有些郁闷,不过还是沉沉地点了点头。

    虚影老者则接着道:“你放心,你不会把自己折磨死的,因为你的先天灵魂强度足以让你支撑下去!”

    邢南放弃了懈怠的打算,本着累死也比窝囊死要强的心态,他以一种自我麻痹的疯狂状态,坚持着修炼。

    前世还年幼的时候,邢南就知道一个最为粗浅的道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只是又过了三天,邢南终于是坚持不住了,在一次拳打木桩后,他眼睛一黑,昏迷了过去。

    虚影老者从邢南的袖口飘了出来,望着陷入昏迷的他,有些不满意地道:“此子毅力虽强,可现在的体质却差了些,看来上次遭剑灵反噬,实在是将他伤得太重,他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不过也就多活几年,他必须在这有限的几年里,至少要修炼到武灵境界才行,单凭他自己的努力,这个任务实在有些太艰巨了,看来得想些其他门路才好。”

    邢南再次昏迷过去,可是把陈伯吓得不轻,万幸的是,他只昏迷了一天半就醒转过来,而且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而已。

    “陈伯,让您老费心了。”邢南一脸惭愧地道。

    “小少爷,您这说的哪里话呀,老奴自幼在刑家长大,吃刑家的,住刑家的,老奴这条命就是刑家的,只要小少爷没事儿,就是让老奴去死,老奴也绝不犹豫!”陈伯十分诚恳地说道。

    陈伯对刑家的忠心毋庸置疑,若非如此,连邢南都不知道寂影剑藏身于何处,偏偏陈伯就知道。

    说到寂影剑,着实也是有些可惜的,剑灵被摄取后,它也沦落成为了一把伪灵剑,只不过是比世俗中的寻常宝剑要坚韧锋利些。

    “小少爷,您先歇着,老奴去为你准备些吃食。”

    陈伯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是向门外而去。

    待陈伯走后,虚影老者再次从邢南的袖口里钻了出来,他郑重其事地道:“你这身子骨如今确实差了些,所以除了继续保持原来的修炼计划外,我们要走些其他门路才行。”

    “哦?走什么门路?”邢南好奇地问道。

    “嗑药!”虚影老者眯着眼睛道。

    听到这两个字,邢南下意识地首先想到了摇头丸,不禁有些浑身发毛的感觉。

    经过虚影老者一番解释后,邢南才明白所谓嗑药是什么意思,就是在修炼的过程中辅以各种丹药进行支持。

    “你如今的境界,用不上什么太厉害的丹药,你也搞不来那些厉害丹药,你需要的只有两种丹药,一是能够强韧身躯的,二是能够迅速恢复肉身创伤的。”

    虚影老者继续道:“就算是这两种丹药,你现在也只需要档次最低的就行了。我对这个世界的炼药手段以及药材的药性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所以在炼制丹药方面,我没什么可以传授给你的,你要么自己去领悟,要么就出去买成品的回来。”

    邢南显得有些为难了。

    炼丹一道,可是很讲究天赋的,他在这方面的天赋很差,属于那种如何努力都很难有所成就的一类。

    最关键的是,领悟炼丹之道需要大量的时间,还需要大量的财力支持。

    所以指望自己去领悟,这一条路是走不通的,就算能够走通,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领悟。

    那就只能去购买成品的丹药,可成品丹药往往都是价值不菲,以刑家目前的状况,也怕是难以维持长久的。

    为了在罗家购置一枚淬体丹,邢豪几乎用掉了刑家仅剩的所有积蓄,就连这刑家偌大府院,早晚也得归了罗家,刑家如今具备的财力,也就只能让邢南与陈伯吃饱饭罢了。

    “有困难也只能你自己去解决,我只告诉你该怎么走。”

    说完这句,虚影老者就又回九环轮回镯了。

    陈伯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将木质的托盘直接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陈伯,我们家有没有什么藏匿起来的大笔财宝?”

    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清淡的竹笋,邢南一边细嚼,一边问道。

    陈伯想也不想地道:“这个应该没有吧,老爷仙去前,没有与老奴提起过。”

    邢南自然不会怀疑陈伯,所以他显得有点失望。

    陈伯则是跟着问道:“怎么,少爷需要什么花销吗?”

    邢南放下了筷子,喝了大口稀粥,点了点头,道:“是需要一些,可能数目还比较多。”

    陈伯沉吟了一会儿,道:“田产房契,甚至咱们府院的地契,都让老爷拿去换淬体丹了,如果需要大笔花销,就只能变卖家里的一些古董字画和家具了。”

    邢南微微皱眉,惨白的脸色有些阴沉,想了又想,才道:“那就变卖一些吧。”

    现在自己失去的,早晚要用自己的一对铁拳再给打回来!

    为了能够继续修炼,为了能够活着,邢南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毕竟若是他死了,也就什么都要归于别人。

    陈伯依照邢南的吩咐,开始将刑家的价钱物件,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搬出去卖掉,倒是真为邢南换来了不少金币。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刑家纵然末落多年,但毕竟是存在了数百年的世家,偌大府院里自然还有着很多珍贵收藏的。

    普通的丹药,用金币就能够买到,只有一些到了灵级的丹药,才需要用灵石来购买,比如那淬体丹就是。

    邢南现在需要就是普通的不带灵性的丹药,所以他也没拿那些金币,而是对陈伯交待道:“陈伯,帮我在城中坊市里购置两种丹药回来,一是固体丹,一是上好的金创药。”

    对于小少爷的吩咐,陈伯没有问询半句,点了点头后,就出了刑家府院,去了城中的坊市。

    陈伯回来的时候,先是给了邢南一个小包袱,然后才去张罗饭菜。

    有固体丹滋养并强化身体,又有上好的金创药来恢复因为过度修炼而带来的伤害,邢南那近乎是摧残自己的变态修炼又在虚影老者的指点下,得以重新开始。

    就算有丹药帮助,修炼过程中的苦痛同样是有增无减,他不断进入到身体的极限承受水平,又一次次生生冲破极限,其中的苦楚也就他心里最清楚。

    不过,效果却是非常明显,短短三个月时间过去,他的身体强韧程度已经不弱于九品武士,只差一步,便可堪比拟一品武师。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伯又一次拿着金币去了城中坊市后,带回来的却不是固体丹和金创药,而是一身的血污和一身的重伤。

第七章 欺人太甚

    “陈伯,您这是被谁打的?”

    以邢南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来,陈伯这身上的伤绝对是人为制造。

    “小少爷,是老奴自己不小心撞一辆马车上了,不是被人打的。”

    陈伯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本想说走路摔的,可走路摔跤又岂能这般凄惨模样,所以就说是撞马车了。

    “是罗家人干的?”

    邢南明显不信陈伯这么慢条斯理谨慎小心的人会撞到马车上,他一瞬间想到了罗家。

    “不错,就是我罗家人打的。”

    此时,从院子门外传来了一道骄傲无比的声音,而后就见,罗恒带着一队不下十人的罗家护卫鱼贯而入。

    罗恒年纪和邢南差不多,不过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的他,此刻再配上一身锦衣华服,身后又有一排护卫呈众星拱月之势跟着,怎么看都比邢南更像一位世家公子哥。

    “这奴才真是狗胆包天,我们有心照顾你们主仆二人,让你们在我罗家的宅院里过日子,他竟然背着我们罗家,将我们罗家的私产拿出去变卖,今日若不是被我撞上,我们罗家这偌大一处宅院里的宝贝,恐怕要被这狗奴才给掏空了!”

    罗恒指着嘴巴还在流血的陈伯,一副义愤填膺慷慨大义的样子。

    “罗恒,你们欺人太甚了!我刑家的府院,何时成你们罗家的私宅了?”

    邢南一脸冷峻,身板虽还是有些消瘦,不过却是站得笔直如枪。

    “哟,你莫非想和你那死去的祖父一样,想要抵赖不成?你祖父邢豪从我们罗家拿了一枚淬体丹给你救命,你如今倒是将性命保住了,可怎么就忘了我罗家的恩惠呢?你祖父拿走淬体丹之前,可是在我罗家立下过字据,按下过手印的,此事就算是拿到衙门说,这宅院也是属于我罗家的!”

    罗恒义正言辞有理有据,他笑着在院子里踱着步子,转而又道:“既然你们主仆二人这般不识好歹,我罗家又何苦让你们再住在这处宅院里,从此刻起,给你们半个时辰从这宅院搬出去,半个时辰以后,没有我罗家的允许而进入这处宅院的,都将被视为擅闯我罗家私宅重地。”

    邢南的眼睛眯了起来,此刻他竟是又有一股冲动,想要扑上去与罗恒一战,可看了看身后的陈伯,他止住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若是动起手来,自己绝不是正牌九品武士罗恒的对手,更何况罗家还有一群护卫在,而护卫之中还有武师级别的强者,他可以为了一股子恶气拼死一战,可自己若被打死,陈伯也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心中迅速权衡了一番,邢南表情渐渐舒缓,他转过身来,对陈伯道:“收拾一下,我们……走!”

    陈伯先是怔了怔,然后慌忙进了房中,心中暗道:“看来小少爷是真的成熟了。”

    主仆二人的东西也不多,罗恒又不可能允许他们带走宅院里的值钱物件,所以只用了一盏茶时间,陈伯就已经收拾妥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失去的,来日定让你们罗家千倍万倍偿还!

    在罗恒与罗家护卫的嘲笑声中,邢南带着负有重伤之身的陈伯,离开了刑家大院。

    出门之后,陈伯一步三回头,明显是念念不舍,毕竟他在这宅院里住了几十年。

    邢南并未回头,不是他舍得,而是他不想一直盯着自己的耻辱。

    刑家末落,本就是蓝枫城居民茶前饭后的聊资,如今邢南被罗恒赶出刑家,必定又会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少年,老奴在刑家多年,积累了些钱财,在城中购置了一个小宅院,不如我们先到那里落脚吧。”

    主仆二人出了刑家大院,茫然四顾,冰冻如刀的寒风,阵阵袭来,没有半点武道修为又受了不轻伤势的陈伯,当下建议道。

    皑皑白雪虽是盖住一城枯零的枝叶泛黑的枫树,却也让街道上行人甚少,将这个世界渲染得有些惨淡苍白,就如同邢南此时的心境。

    “好吧。”

    邢南点了点头,随陈伯向城南而去,路上经过一家药铺,他让陈伯购置些疗伤之药。

    陈伯的小院子确实很小,莫说对比刑家府院,纵然是比起刑家府院里的小院子都还要小了很多,这院子只有三间瓦房,院子中央的一棵枝叶不算繁茂的老树,就几乎让院子没有多少空闲空间了。

    “我先进去收拾一下。”

    陈伯不敢怠慢了小少爷,也不想因为屋中的脏乱委屈了小少爷,所以作势要先进屋子收拾一番。

    “陈伯。”

    邢南轻唤了一声,然后言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先收拾着,我去去就回。”

    陈伯也没有多想,回了一句“外面天冷早点回来”后,就进了屋子里。

    邢南出了宅院,深深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毅然向着城门口而去。

    他要出城,而且短时间内不再回来。

    一是不想再看罗家人的嚣张气焰给自己添堵,二则是不想再连累陈伯。

    陈伯辛辛苦苦,为刑家操劳了一辈子,就让他过几年安稳舒适的日子吧。

    若陈伯还和自己在一起,邢南估计,陈伯早晚会被罗家人所害,而自己离开了,罗家那般强大世家应该不会为难一位年过半百没有半点修为的老人家。

    大世家也是要脸的,欺负同样是大世家出身的邢南或许名正言顺,可若欺负一位孤寡老人必定会惹人诟病和非议。

    踏着白雪,顶着冷风,邢南向蓝枫城的南城门缓缓走去,穿着一身武者的粗布衣衫,抱着已经失去剑灵的寂影剑,倒是有几分寂寞剑客的风骨。

    “先去刑家祖坟祭拜下祖父吧。”

    刚刚出了南城门,邢南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邢南贤侄?”

    忽地,邢南听到前面有人唤自己,他缓缓抬头看了过去。

    喊他名字的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他认识这人,也算是和这人有些关系。

    这人乃是薛家家主长子薛洪涛,四品剑师,据说是要不了多久他父亲就会将家主之位传给他。

    蓝枫原本的大家族,分别是刑家、罗家和薛家,而刑罗两家是武道世家,薛家却是剑道世家。

    在邢豪没有成为刑家家主之前的很多年里,刑家和罗家因为同样是武道世家而联手打压薛家,使得薛家在蓝枫城的势力越来越弱,这种情况直到邢豪当上家主后才有所转变。

    邢豪年轻的时候,和薛家家主薛大伟有些交情,二人曾一道去过南边的万兽森林打猎,也去过西边的黑云洋与魔头拼杀,有过许多出生入死的过命交情。

    后来邢豪成为了刑家家主,就没有再与罗家联手打压薛家,也正是因为和刑家的良好关系,资质平庸的薛大伟才登上了刑家家主的位子,并在一次宴请邢豪时,订下了一门娃娃亲。

    不过,当时邢豪与薛大伟都已经年过半百,儿女也都尽数成家,他们就只能拿他们的孙子与孙女来结亲。

    当时具体是怎么约定的,有很多版本流传出来,总之依照当初的约定,如今薛洪涛的长女薛兰凤就是邢南的未婚妻,邢南则是薛洪涛的准女婿。

    只是随着刑家的末落,这门亲事早已经无人再去提及,甚至邢豪还曾说过,此事不过酒后胡言,当不得真。

    邢豪那般说,自然是不想薛家为难,而薛家倒是从未说过要将这门亲事给退掉,更不曾纵容家人欺压刑家或邢南。

    薛家一直以来的态度,倒是让邢南比较满意,所以此刻他也恭敬地冲薛洪涛抱拳行礼,客气地道:“原来是世伯唤小侄,不知世伯有何吩咐?”

    薛洪涛笑吟吟走到近前,还将一条胳膊搭在了邢南的肩头,道:“天寒地冻的,贤侄这是要往哪里去呀?”

    邢南则回道:“小侄要去祖坟前祭拜。”

    薛洪涛在邢南身上瞄了一眼,道:“既是去祖坟祭拜,为何不带祭品?”

    邢南倒是想带祭品,可出来的时候并未找陈伯要银钱,如今的他,真可谓是身无分文两袖清风。

    见邢南的神色有些尴尬,薛洪涛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道:“今日既然撞上,贤侄随我去薛家做客如何?”

    邢南微微皱眉,虽不想去,但也不好拒绝人家的一番好意,道:“怎好叨扰薛家清静?”

    薛洪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贤侄怎么说也是我薛家的女婿,去我薛家只不过是走亲戚,何来叨扰之说?”

    言语之际,薛洪涛已经是拉着邢南的手臂,一道向城中走去。

    薛家府院就在南城,同样是庭院广阔,气派非凡,光是门口站着的两排持剑剑士,都能够看出薛家的强大来。

    薛洪涛带着邢南进了薛家府院的大门,立时就有一群奴才婢女迎了上来。

    “父亲!你这次没有忘记给女儿带回红粉露吧?”

    一道倩影从薛家府院深处疾速飞掠过来,行进之际,一股子冰寒的香气卷着雪沫一道扑面而来。

    倩影停在了薛洪涛的跟前,显化出一位穿着一身淡绿劲装,颇显英姿不凡的俊俏女子。

    这女子,便就是薛洪涛之女,也就是和邢南有婚约的薛兰凤。

第八章 装腔作势

    薛兰凤比邢南年长一岁,如今正是妙龄十七的豆蔻年华,面容姣好的她,虽不施粉黛却也光艳照人,被蓝枫城居民誉为蓝枫第一娇花。

    作为一名养尊处优的大世家千金小姐,薛兰凤修炼剑道十二载,如今已经是七品剑士顶峰修为,只差半步便能晋级八品剑士,在修炼天赋上仅次于罗家的罗恒。

    而薛兰凤同样已经是被飘云国剑门领袖云霄剑宗看中,只要她顺利晋级剑师境界,便会被云霄剑宗强者带走。

    讽刺的是,薛兰凤虽然是邢南的未婚妻,可蓝枫城的居民们却总是在闲聊时低声说,她和罗恒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更是有传闻称,薛兰凤确实倾心于罗恒,毕竟罗恒无论是从家世与相貌,或是修炼天赋,都是无可挑剔的。

    美女自古爱英雄,婚姻之事也讲究门当户对,所以城中居民并未非议薛兰凤对罗恒的爱慕之心,反倒是支持者更多,甚至还有脑子发热的人在大街上撞到邢南后,让邢南主动去薛家退婚。

    在全城绝大部分人看来,如今的邢南从头到脚都配不上薛兰凤。

    当然,邢南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将薛兰凤娶进门,之所以一开始不愿意来薛家,也是为了避免尴尬。

    毕竟蓝枫城就这么大点,而邢南又一直是全城居民茶前饭后议论的焦点人物之一,再加上邢南有着刑家姑爷的特殊身份,故而薛家人上到家主薛大伟,下到打扫庭院的奴才婢女,自然是个个都认识邢南,薛兰凤本人更是对邢南印象深刻。

    只不过,薛兰凤对邢南的印象,则和薛家家奴与婢女对邢南的印象一般无二,除了厌恶就是轻视,若两家没有那个不具备任何约束力的婚约的话,或许薛兰凤和薛家下人会对邢南的印象好点,倒不是因为邢南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伤风败俗的事情,也并非是邢南得罪过薛家。

    刚才迎上来的奴才婢女们,见薛洪涛对邢南十分热情客气,故而也都是小心伺候着,并在心中暗暗疑窦。

    这些奴才婢女们可是不止一次听说,薛洪涛曾向家主提议退了与邢家的那个婚约,可每次都是会惹怒薛大伟,最终无奈退走。

    “父亲,你怎么把他带到我们薛家来了?”

    见到邢南,薛兰凤先是一怔,然后明艳的俏脸立即布满乌云,她挽住薛洪涛的一只胳膊,不悦地问道。

    “呵呵,方才在南门遇见,外面风大雪大,所以为父将贤侄请到家中,小酌两杯老酒,暖暖身子。”

    薛洪涛宠溺地刮了刮自己女儿的鼻子,柔声笑道。

    “那你们去喝酒吧。”

    薛兰凤没有向邢南打招呼,甚至一副多看一眼都欠奉的样子,言毕,便又飞掠而走。

    “凤儿,你的红粉露!”薛洪涛大声地提醒道。

    “差人送我房里来。”

    薛兰凤没有回头,声音传来时,她的倩影已经消失在薛家府院深处。

    “这孩子,就是这火急火燎的脾气,贤侄不要介意才好。”薛洪涛歉然说道。

    “无妨。”

    邢南嘴上如此说,脸上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却在心中一阵叹息。

    自己和刑家的尊严在最近十几年里,已经无数次被践踏,邢南早已经习惯了,这不仅一次次将他激怒,甚至让他一次次有和别人拼命的冲动,但同样也一次次在刺痛他后,让他变强的**更加浓烈。

    邢南记得祖父曾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保证刑家就没有否极泰来的时候?或许邢南并没有三十年的寿命,可就算只有几年时间,他也要于有生之年在那些曾经羞辱过欺压过刑家与自己的人心头刻上后悔二字。

    忍辱负重,或许就是邢南此刻的最真实写照。

    薛洪涛将邢南请到了一间面积不大,却布置十分豪奢的客厅里,并吩咐下人去准备酒宴。

    邢南倒是没有听说过薛洪涛有意退婚,所以他对薛洪涛今日的热情并没有排斥之意,也小心客气地应付着。

    “这次我去了一趟皇城,还进了皇宫一趟,见过皇宫的气派,真觉得咱们这样的在蓝枫城自称大世家的府院,真是小门小户,不值一提。”

    薛洪涛没有谈论刑家的近况以及刑家的衰落,更没有提及那桩婚事,在等待酒菜的时候,他开始如讲故事一般地讲述自己出门在外的见闻及琐事。

    “回来的时候听宫里一位内事官说,咱们飘云王国的唯一王位继承人,也就是我们美丽尊贵的云裳公主殿下,好像是到我们这边微服巡查了,还知会我若是遇到,要小心伺候着,不知道是真是假。想来多半是假的,公主殿下何等尊贵,她的行踪岂会是一位内事官可以掌握的?”

    “不过说起咱们的云裳公主殿下,那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那般尊贵的身份却也自幼刻苦修炼,如今竟是已经到了六品剑灵的境界,实在是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与云裳公主的天资比起来,纵是罗家的罗恒也要差了十万八千里,那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

    “当然,若我家兰凤也有云裳公主那样的修炼条件,有无尽的天材地宝,有实力强大的师傅,说不定也不会比她差太多。”

    薛洪涛也不看邢南的表情,自顾自地饶有兴致地说着,一直等酒菜上齐了才停下。

    邢南则是心中暗自猜测,那位美丽到不食人间烟火又仿若九天仙女落凡尘般的女子,那位慷慨赠药救回自己性命的女子,是不是就是飘云王国的天之娇女云裳公主?

    当时邢南是意识浑噩的状态,有很多东西都没有留意到,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美梦,不曾想后来听陈伯说,那一切竟然是真的。

    “来,贤侄,我们先饮三杯暖暖身子。”

    薛洪涛举杯,邀邢南同饮,言语之际,已经是先饮下了一满杯。

    可能是因为一直都很郁闷憋气,也可能总是见自己祖父邢豪饮酒,所以邢南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喝酒了,倒是有着不低的酒量,所以他没有推辞,与薛洪涛连饮了三杯。

    接着,薛洪涛又找了几个理由邀邢南饮酒,转眼之间,二人就已经饮下了整整一坛武者最喜欢的劲力十足的烈酒。

    “唉,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匆匆十多年过去,昔日威震蓝枫城的刑家,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薛洪涛像是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叹息地说道。

    看薛洪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还没有半点醉意的邢南心中很是意外,若薛家真不想看到刑家末落,这么多年为何没有出面帮扶一把?

    邢南很不愿意怀疑如此热情的薛洪涛是装腔作势,但也没有去接话。

    “这些年来,罗家人做得确实太过分了些,还有城中那些胡诌瞎编以讹传讹的长舌之辈,都是令人痛恨得紧!”

    薛洪涛说完这句,见邢南还是全无反应,他便是笑了笑,道:“看我这嘴,喝点小酒后就没有把门的了,今日邀贤侄来只为饮酒,说些这个不痛快的话真是大煞风景,我自罚三杯!”

    “世伯太客气了。”

    邢南自然不会让薛洪涛独饮,他也陪着喝了三杯,算是尽了一个做晚辈的心意和敬意。

    而后薛洪涛又开了两坛子,并将小酒杯换成了大酒碗,一副要和邢南豪饮一番的样子,口中还声称今日不醉不归。

    邢南则是在心中苦笑,人家薛洪涛醉了倒是有家可归可床可睡,但自己呢?

    武者的酒量和修为差不多,实力越强,对酒力的抵抗能力自然也就越强。

    邢南在修为上远不如薛洪涛,故而酒量上也相差甚远,若不是他最近些日子的变态修炼让他身体强韧程度有了长足进步,他怕是早已经醉倒了。

    饮酒之际,薛洪涛曾被一位管家叫出去过一次,不过再回来时脸上依旧堆满笑容,而且比之刚才更加灿烂。

    与薛洪涛分别又喝了整整一坛子烈酒后,邢南已经是醉意朦胧,而且这还是酒劲尚未完全涌上头脑,所以趁着还有几分清醒,他道:“世伯,侄子前些日子受了重伤,最近刚刚调养妥当,实在不胜酒力,不能再陪世伯了。”

    薛洪涛见邢南一脸酡红,浑身酒气,他便没有再来劝酒,却也像喝醉了一般,与邢南坐到了一起,并用胳膊搭在了邢南的肩膀上,又开始说起刑家末落以及刑家和邢南饱受羞辱的故事。

    “世伯,时间不早了,侄子得回去了。”邢南担心自己醉倒,故而请辞。

    “贤侄,何必诳我,刚才管家告诉我,今日罗恒带人将你赶出了刑家府院,如今贤侄根本无处可去。”

    薛洪涛摆了摆手,身子也是不断晃悠着,像是在说醉话一般,接着道:“贤侄以后就住我们薛家吧,反正贤侄本就是我薛家女婿,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嘛!”

    邢南渐渐感觉酒力上头,意识开始昏沉,但还是勉强保持着几分清醒,道:“谢世伯提携与照顾,不过侄子已有安排。”

    薛洪涛却是一巴掌拍在了酒桌上,道:“怎么,贤侄莫非是看不上我们薛家?”

    邢南连连摆手否认与解释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想叨扰,实际上他是不想寄人篱下。

    “此事就这么定了!”

    薛洪涛又拍了拍桌子,并大声对外面喊道:“来人,给邢南贤侄收拾一处上好的院子!”

第九章 丑恶嘴脸

    常人酒醉尚有三分醒,更何况苦修武道十余载的邢南,可薛洪涛这般热忱,一口一个贤侄地叫着,邢南若是坚持拒绝的话,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脑袋已经昏昏沉沉,邢南也没有去想那么许多,他最终还是在两位刑家婢女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间客厅。

    两位婢女应是也有不错的身手,至少她们搀扶邢南时并未费太大力气的样子,她们将邢南送进了一处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院子里,并伺候邢南躺在了一张已经铺好棉被褥子的床上。

    这大床很舒服,许是酒力作怪,邢南刚刚躺下就已经是睡意难以抵挡,眼皮子也是再撑不开。

    “真不知道大少爷是怎么想的,竟会忽然对这窝囊废如此热情。”

    “谁知道呢,大少爷素来深谋远虑,应该有他的算计才对。”

    “家主也真是的,竟会将兰凤小姐许配给这厮,看他那样子,根本没有半分英雄气概。”

    “不错,还是罗家那个罗恒看着顺眼些。”

    “大少爷会不会突然回心转意,真就将兰凤小姐下嫁给这厮吧?”

    “肯定不会的,大少爷以前经常为了这桩婚事和家主老爷吵架,兰凤小姐也曾说过,宁死都不嫁这个窝囊废呢。”

    那两位婢女出了房间后,一边向院子大门而去,一边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她们许是觉得邢南喝多了已经昏睡过去,肯定听不到她们刻意压得很低的声音,可在房中尚未入睡的邢南却将她们的言语听得清清楚楚。

    两位薛家婢女的话,让邢南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睡意也立时少了几分,他坐直了身子,盘膝于床上,默默运功调息并化解酒力。

    打坐了两个半时辰,那两位婢女送来了一些饭菜,她们一直等到邢南吃喝完毕,才将碗筷收拾妥当后离开。

    “这薛洪涛倒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若是虚心假意,他留我在薛家又有什么企图呢?难道是想要退婚,怕我不答应才先款待一番?”

    邢南心中疑窦重重,他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自己和这薛家除了有一个口头上的婚约之外,几乎是毫无瓜葛,薛家之人又对自己非常之厌恶,根本不可能有真心收留自己的理由。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薛洪涛总是有意无意地跑过来看望邢南,嘘寒问暖,关爱有加,依然没有表露出丝毫异常来。

    期间邢南又请辞过一次,奈何薛洪涛不允,还拿诸如“贤侄是不是看不上我薛家”之类的话来堵他,他也就只好继续留在薛家,却一直都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出去。

    不论薛洪涛表现得多么慈眉善目,对邢南多么关怀备至,心灵和尊严曾被一次次刺伤的邢南,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他对薛家的戒意也有增无减。

    如果薛家真要退婚,邢南也绝对会二话不说点头答应,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该是自己的赖也赖不来。

    人家薛兰凤明显看不上自己,自己何苦给人家带去麻烦和困扰呢?

    大丈夫何患无妻!

    那两位婢女一直负责伺候邢南,除了背后经常说些不好听的话外,表面上对邢南还是十分恭敬与客气的,她们也并不知道,自己私下里说的话总是被十分敏感的邢南偷听了去。

    一位准女婿遇到这种情况,能不敏感可就真奇怪了。

    两位婢女甚至还会偶尔和邢南套套近乎,一副有意与邢南长期友好相处下去的样子,只是在邢南眼里,她们的演技实在太拙劣了些,她们经常偷笑和她们时而闪烁的眼神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出卖她们的内心。

    两世为人,虽然没有让邢南有太多的社会阅历,可两世的苦难身世却给了他一个非常敏感且善于揣测别人内心真实想法的习惯。

    “南少爷,如今你们刑家的府院也归了罗家,刑家老爷应该还给您留有大笔遗产吧?”

    一位婢女问出这句话时,故意不看邢南,像是在极力证明自己只是无心之言。

    邢南笑着摇了摇头,道:“如今我可不是什么世家少爷了,大家形容穷人的时候往往会用家徒四壁,可我却是连这四个字都配不上呢。莫说是大笔遗产,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那南少爷迎娶我们家兰凤小姐的时候,岂不是连聘礼都拿不出来了?”

    另外一位婢女捂着嘴巴,一副很是吃惊和意外的样子。

    虽然有心理准备,不过听到这句话,邢南还是生出了几分尴尬和窘迫。

    两位婢女也没有追问下去,依然如从前一般很认真地伺候着邢南,就像邢南真是她们薛家的姑爷一般。

    又过了几日,邢南觉得待在薛家实在无趣,而且也无法修炼下去,完全是浪费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他便再次向前来看望自己的薛洪涛请辞。

    薛洪涛依然是严词拒绝,并拉着邢南又豪饮一场,二人足足喝了四坛子烈酒。

    邢南又一次在薛家体验到了醉意朦胧的感觉,正值头脑昏沉之际,却是听到薛洪涛说:“贤侄,你和兰凤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不知贤侄准备何时提亲呀?”

    邢南早就解除这门婚约的想法,奈何薛洪涛这般认真,他又不好主动去说,此刻听薛洪涛这么问,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好。

    提亲,肯定是要带着聘礼的,而这聘礼还必须拿得出手,配得上薛兰凤以及薛家的地位才行。

    从邢南的反应中,薛洪涛可以肯定,刑家确实是没有留下什么遗产给邢南,他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婚事先且不提,来,贤侄,世伯让你看看我薛家的剑法!”

    薛洪涛将邢南从座位上拉起,二人行到院子中,他又道:“今日未曾想到要舞剑,所以没有带剑来,贤侄所背剑匣里应该有剑吧?可否借世伯一用?”

    “行。”

    邢南将剑匣取下打开,寂影剑的寒光便是闪耀而出。

    薛洪涛一脸欢喜地将寂影剑从剑匣中取出,紧握于手中,看到了剑柄上的“寂影”二字后,他嘴角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先是挽出几朵剑花,随后还真就挥舞着寂影剑挥洒起一组组凌厉剑招。

    只是二十息时间过去后,薛洪涛忽然收剑而立,眉头紧蹙地道:“贤侄,素闻刑家寂影剑乃是真灵剑兵,为何从中无法感应到剑灵的存在,剑灵也不与剑体及剑招产生共鸣呢?”

    邢南则是道:“可能是许多年未曾动用,寂影剑的剑灵早已经溃散了,之前祖父对我如此说,我还不信,连世伯这样的剑道强者都如此说,看来祖父并未骗我。”

    “什么?剑灵溃散了?”

    薛洪涛显得很诧异,不过他并没有怀疑,毕竟他是一位剑道强者,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手中握着的这把寂影剑乃是一把伪灵剑,只有灵剑的坚韧锋利,却不具备剑灵,所以在诧异之后,他又是一脸的失望。

    薛家并不缺伪灵剑,所以薛洪涛将失去灵性的寂影剑还给了邢南,然后唤人将邢南送回了那个院子。

    邢南在醒酒后如往常一样,可薛家待他却与往常大不一样了。

    那两位婢女没有再送来吃食,她们倒是经常路过院子门口,原本以前她们只是很小声地议论邢南,如今却是不再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而且还像是有意把嗓门提高许多,似乎生怕邢南听不见她们的声音。

    不仅那两位婢女,就连其他原本表面上客客气气毕恭毕敬的刑家人,也都是对邢南冷颜相对,邢南若多看他们一眼,甚至会招来他们毫不客气地鄙夷目光或冷嘲热讽。

    薛洪涛也似遗忘了邢南,不仅没再来拉邢南去饮酒,甚至再未来看上一眼。

    “看样子,薛洪涛不过是想知道我刑家是不是还留有大笔遗产,更是有意侵吞寂影剑,如今计划破灭,就立即变了脸色,好一副丑恶嘴脸!好一场装腔作势的大戏!”

    刑家人的表现,让邢南终于是想通了为何薛洪涛会热情招待自己,他不再去考虑薛洪涛的感受,背着剑匣顶着风雪向薛家府院大门而去,就如同几天前他走向蓝枫城南门一样。

    让邢南稍感意外的是,一直对自己避而不见的薛兰凤忽然横剑挡在了自己前面。

    “你这废物,倒底要在我薛家赖到什么时候才肯离开?”

    薛兰凤贝齿咬着红唇,看她怒气冲冲的样子,估计真是失去了所有耐心。

    这些天来,邢南入住薛家的消息不胫而走,蓝枫城也因此哗然一片,薛兰凤自然饱受压力。

    邢南本无意于一位女子计较,可想到薛洪涛这些天来的种种表演,以及薛家下人的狗眼看人低,泥菩萨都会来三分火气,更何况是自尊心极强却又总是践踏的他。

    “薛兰凤,那罗恒或许可以说我是废物,你……却没有那个资格!”邢南冷笑着回道。

    “吃我一剑后,再说我有没有那个资格!”

    薛兰凤也被彻底激怒,听惯了家奴下人的阿谀奉承,又倍受家族长辈青睐的她,如何能够容忍一位在她看来完全是废物的男人说她没有资格?

    纤细的长剑霎时绽放比寒冰更冷的光芒,在她身子前冲之际,已经是斩风裂雪,横扫邢南的颈脖。

    这长剑若是扫中目标,立时便会让邢南身首异处,血溅三尺!

第十章 此等恩德

    面对锋利的长剑,邢南身子后倾,待剑光在自己鼻尖扫过,他又重新站直身躯。

    一击不成,薛兰凤玉腕轻抖,她手中的纤细长剑便被抬起,然后直斩而下,准备削去邢南的左肩。

    邢南先是侧身,继而飞速向前一步,竟是一把抓向薛兰凤的手腕。

    薛兰凤则迅速将长剑横于手臂之上,以剑刃逼迫邢南收回手掌,而后她又向一边退了几步远。

    武者和剑修都比较擅长近战,不过武者近战利器是自己的拳脚,而剑修却是借佩剑之威御敌。

    故而,战斗意识较高的剑修,不会让武者轻易接近自己,他们会尽量与武者对手保持一丈左右的距离,如此才能给剑招有足够的发挥空间。

    武者则是会尽全力接近对手,用身体蕴含的强大力量杀伤对手。

    邢南再次欺身而上,动作极快,每次出手攻击的地方,都是薛兰凤的要害。

    薛兰凤惊讶地发现,邢南在短距离移动的速度上,竟是稳稳压住自己一头,自己无论如何退走或躲闪,邢南都能如影随形一般地紧紧贴着自己,而且还总是能够先一步躲开自己的剑招攻击。

    “他不是只有三品武士的修为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薛兰凤心中刚刚思量到此,她的剑招防御终于露出了破绽,致使她的手腕被邢南重重地拍了一下。

    哐当!

    这是长剑落地的声音。

    薛兰凤深知,作为一名剑修,对敌时自己的长剑被敌人震落意味着什么。

    她又退了几步,揉着自己生疼的手腕,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己的那把躺在冰冷石板上的长剑。

    “我若是废物,你连一个废物都打不过,又算是什么?”

    邢南没有继续出手,撂下这句话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向薛家府院的大门,最终消失在许多薛家人惊讶的目光中。

    前些日子的疯狂修炼,邢南虽还是三品武士,可身体已经强比九品武士,对于一位武者而言,身体的强大就是实力的强大,身体强韧度的提升,会让身体的移动速度、抗击打能力、拳脚的攻击力随之提升。

    武士阶段的修炼,其实炼化多少灵气在身体里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就是身体强韧度,不过寻常武士都是借天地灵气入体来淬炼筋骨血肉,邢南的先天魔体会排斥灵气,他不能用灵气来淬炼身体,所以九环轮回镯里的那位虚影老者才会用那般变态的法门来训练他。

    不过,吃苦虽多,却也是值得的,邢南如今只是三品武士,但真要是尽力发挥,九品武士都很难迅速击败他,至于九品以下的武士则很难在他手下走过三招。

    薛兰凤只是七品剑士,就算只差一步就能到八品,可她也绝不是邢南的对手。

    “小姐,你的剑。”

    一位婢女将那把纤细长剑拾起,然后送到了还在发呆的薛兰凤面前。

    薛兰凤怔怔地接过自己的长剑,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发抖,蓦然间,她将目光盯向了身边的婢女,问道:“我怎么连个废物都打不过?”

    婢女想了想后,回道:“一定是小姐刚才太轻敌了,不然的话,那家伙肯定已经是小姐的剑下亡魂了!”

    听到婢女的回答,薛兰凤的表情才渐渐好转了些,她也是沉沉地点了点头,道:“我刚才确实大意了!”

    没有人拦阻或挽留邢南,他轻易地离开了薛家府院,在南城的街道上转了一圈后,他决定去看看陈伯。

    就算要走,还是先和陈伯道个别为好,这些日子来,他见惯了薛家人的虚伪嘴脸,让他认识到陈伯对刑家的忠心对自己的照顾,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陈伯的小院子的门没关严实,邢南推门而入,在院子里并未看到陈伯的身影,却听到了屋里传来阵阵的咳嗽声。

    快步进了屋子里,邢南看到了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陈伯。

    陈伯此时显得非常虚弱,嘴唇发白,眼神浑浊,床边地面上还有一滩污血。

    “陈伯,您老这是怎么了?”邢南行到床头,关切而紧张地问道。

    “小少爷……咳咳……您回来了,我还以为再……咳咳……也见不到您了呢。”

    陈伯言语之际,还试图要坐直身子,奈何如何挣扎,也都只能躺着。

    “上次受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吗?”

    邢南不由得暗骂自己,当初准备离开时,陈伯就有伤在身,自己真应该先照顾陈伯把伤养好再走。

    可当时陈伯所受之伤并不算很沉重,怎么几天过去,就变得这般沉重了?

    陈伯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道:“不是上次……而是薛家人……他们说你投靠了薛家……所以要把我也接过去。我去了薛家,他们……就把我关了起来……咳咳……还逼问我……刑家是不是还留有大笔遗产……”

    邢南脸色渐渐阴沉,他问道:“您老身上的伤,是他们所为吧?”

    陈伯点了点头,道:“小少爷,老奴命贱,死不足惜,您可千万别因为这事儿……去和薛家拼斗啊!”

    都已经是重伤垂死的状况,陈伯竟还在为自己着想,邢南心中感动,眼圈也微微泛红。

    此等恩德,自己要如何报答啊?

    “您老先别说话了,我带您老去看大夫!”

    邢南准备将陈伯连被子一道抱起来,可陈伯却冲他摆了摆手臂。

    “小少爷,老奴活不成了,不是为了留口气等着小少爷,老奴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陈伯尽量让自己的言语顺畅,接着道:“小少爷,刑家确实还有一笔财宝,不过并不在蓝枫城里,而是万兽森林里面。老爷曾交待过,如果小少爷有幸能够修炼到武师境界,再把这事告诉你,可眼下老奴要走了,再不说怕就没有机会了。小少爷,你千万要记清楚了,从雾隐客栈南墙屋檐所指,直走一百里的万兽森林中有一处瀑布,刑家的财宝就在那瀑布后面。”

    泪水已经从邢南的眼角淌下,他伸出双臂,将陈伯连同棉被一起抱起来,道:“我都记下了,您老别说话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陈伯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拒绝。

    抱着陈伯的身子出了院子,可刚刚到医馆门口,邢南就发现陈伯已经闭上了双眼。

    他颤抖地伸出一根手指搭在陈伯的鼻孔边,却感受不到半丝气息涌出,再摸了摸陈伯脖子上的筋脉,也没有感受到血脉的跳动。

    泪水不可遏止地夺眶而出,他紧紧地将陈伯抱在怀中,随后冲进医馆里。

    “南少爷,他已经死了。”医馆的老夫子摇头道。

    “不,他没死,你一定能救活他!”

    邢南也不去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他坚持道:“只要你能救活他,要多少金币我都给你!”

    老夫子还是摇头,叹息地道:“南少爷,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又一位亲近之人离开自己,邢南纵是两世为人,也是有种要陷入疯狂的感觉。

    他没有疯狂,而是默默将陈伯的尸体又抱回了那个小院子。

    陈伯到是留有一些金币,邢南用这些金币购置了一副棺材,也给自己买了一套孝服。

    身披麻衣孝服,头戴一条白绫,在第二天的黎明时分,他扛着棺材出城了。

    此刻城门刚开,天寒地冻的天气,街上的行人自然很少,却也有人认出了他。

    “三哥,这不是邢南那废物吗?”

    “咦?好像真是他,他不是在薛家吗,怎么扛着一副棺材出城?”

    “我们是不是先回去向家主汇报一下?”

    “现在回去来不及了,等我汇报完,他已经出城多时,再想找他肯定万难。”

    “那怎么办?”

    “当然现在就跟上去,他不过是区区三品武士而已,我们两个八品武士,还能怕他不成?”

    邢南刚刚出城,就发现身后有两人在跟着,他也认识那两人,更知道那两人的修为,所以他神色不变地向刑家的祖坟方向快步而去。

    “老四,这废物不过三品武士,扛着这么一口沉重的棺材,竟然还能跑这么快!”

    “是啊,他肯定已经发现我们了,却好像一点都不害怕,胆子似乎比以前大了很多!”

    “管他呢,反正家主有过交待,只要遇到他出城,便在城外找一处无人荒地结果了他!”

    “哈哈,这次我们兄弟俩走运,竟是让我们撞上了他出城,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早起鸟儿有虫吃!”

    邢南没有理会那两位罗家人,甚至连回头看上一眼都没有,他只是闷头赶路,在一个时辰后才在一座小山跟前停了一下。

    这小山便是刑家祖坟陵园所在,刑家人死后都是葬在这座小山脚下。

    陈伯虽不是刑姓宗亲,可他对刑家的忠心犹胜真正的刑家人,邢南觉得陈伯有资格安息于刑家的墓地坟场。

    如此寒冷的天气,如此大早上,在如此荒山野岭,自然是四下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那两位罗家武士在周遭看了看,然后一脸狞笑地快速冲向邢南,看样子是准备直接动手了。

    邢南将陈伯的棺椁放下,眯着眼睛冲那两位急速而来的罗家兄弟二人道:“孰不知,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第十一章 击杀八品

    寒风呜咽,冬雪飘飞。

    邢南立身于一口棺椁跟前,冷风卷着雪沫扑面而来,又带着他的一头黑发与白色孝布狂舞。

    此刻的他,将背后剑匣取下,再将寂影剑握在手中。

    他不是正儿八经的武士,也并非剑修,不过如今他的拳脚的杀伤力还不如寂影剑。

    剑光清冷,剑锋锐利。

    这两位罗家修士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只有八品武士的修为,可见资质一般,他们在罗家地位不高。

    罗家也是武道世家,罗家弟子一般是不带兵刃的,这两位也是一样。

    他们并没有因为邢南手持长剑就心惧,飞速掠到近前,他们又迅速散开,分为左右,从两路进攻。

    两位罗家武士来势凶猛,配合默契,左边是罗家的虎啸裂金掌,右边是罗家的扫风腿,一左一右,一上一下。

    可惜,他们毕竟只是八品,而如今的邢南却有着九品武士的身体素质,更有九品武士的反应和速度。

    面对两位罗家武士的夹攻,邢南显得非常从容,他一手挥剑斩退虎啸裂金掌,同时弓起小腿硬接了扫风腿。

    两位罗家武士来势凶猛的一击,未能建功,只得错步退开。

    “罗荣,罗军,你们比我年长近二十岁,按辈份我得叫你们一声叔伯,今日你们竟联手欺负我一个晚辈,真是好生无耻!”

    如今罗邢两家已经公然翻脸,邢南出言也不用再客气了。

    “这小子好像变强了许多!”

    罗荣和罗军此刻心中都有些诧异,他们相视一眼后,没有与邢南废话,皆是双脚在雪地上一蹬,身子再次向邢南扑去。

    就算变强许多又能如何,他以前不过是三品武士水平,这么点时间,难不成还能变为九品武士不成?

    邢南确实不是九品武士,只是有了九品武士的根基,他并不是真正九品武士的对手,可两位八品武士也很难胜他。

    正是因此,邢南才不急,才没有想着逃走。

    当然,他想胜过两位八品武士联手,不是没有可能,却需要付出些代价。

    邢南知道此处距离蓝枫城并不算太远,又不能确定后面是不是还有罗家高手,所以他要速战速决,不能与这两位罗家武士纠缠太久。

    你来我往,数十招难分难解的局面,只会出现在切磋场上,真正搏杀之处,往往几招内便分出胜负。

    当罗荣和罗军再次冲来时,邢南本可以如之前一样,挥剑逼退一人,再以拳脚挡住一人,可他却没有如此。

    他决定先干掉一个!

    想要干掉一位八品武士,他必须倾尽全力,也就是不能分心他顾,全身心投入进攻之中,直至杀敌。

    如此一来,势必会被另外一人攻击,就看他能不能扛得住了。

    九品武士的身体素质,想来可以挡住一位八品武士的数次攻击,邢南如此觉得,事实是否如此,他没有经验来判断。

    长久的屈辱,让他决意冒险一试!

    来一次痛快的反击!

    于是乎,当罗荣和罗军靠近时,邢南直接无视了罗荣的攻击,他挥动寂影剑斩向罗军,本来抵挡罗荣攻击的腿脚,却是向着罗军跨去一步。

    寂影剑锋芒逼人,罗军不敢硬接,自然是后退,而邢南早早就向他跨出了一步则让二者之间的距离没有被拉开。

    也正是因为早跨出了一步,邢南堪堪躲过了罗荣的扫风腿,他又飞速竖着劈出一剑,同时飞退踢向要侧身躲闪的罗军。

    罗荣一击未成,立即变招,以罗家武技虎啸裂金掌拍向邢南后背。

    罗军躲过了寂影剑的劈砍,却未能躲过邢南的飞踹,堪比九品武士的力量让他的身子直接倒飞出去,继而重重地砸在雪地上,发出一身闷响。

    可罗荣这次的虎啸裂金掌却也是狠狠地拍在了邢南后背。

    虎啸裂金掌并不是多么厉害的武技,可确实有碎石裂金的威势,只不过罗荣还远远没有到那个水平,但邢南的身体也远远不能和金石媲美。

    纵是九品武士的身体素质,邢南也在这一掌之下向前扑飞出去,口中还喷出一道血箭。

    也是因为这一掌之力,让邢南又追上了倒飞出去的罗军,他手中的寂影剑又向着刚刚从雪地上挣扎起身的罗军头顶劈去。

    面对邢南的全力进攻,只有八品武士修为的罗军只能招架,无力还击,无论是本身力量还是速度,或者是反应能力,罗军都不如邢南。

    可罗军也已经看出,邢南这般拼命,为的就是先解决他,然后再解决罗荣,所以他知道自己得坚持下去,尽全力躲闪邢南的攻击。

    无论是驴打滚,还是狗吃屎,只要能够躲过邢南的攻击,罗军就不会犹豫。

    此刻的罗军非常狼狈,可也非常惊诧……

    这邢南原本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废材,怎么忽然变得这般强大?

    一位八品武士全力躲闪,并不是真正九品武士的邢南,很难在短时间内将之灭杀。

    可他还是攻击连绵不断,毕竟一位八品武士也同样很难让他失去战斗力。

    罗荣也是认准了邢南一心要先除掉罗军,所以他的攻击毫无顾忌,一招刚过,一招又出。

    邢南身上的伤势越来越沉重,他忽然心中灵机一动,当罗军躲开之际,他没有继续追杀,反而忽然转身,向着罗荣横扫一剑。

    邢南的忽然变化,让罗荣始料未及,猝不及防之下,他发动虎啸裂金掌的手掌来不及收回,被寂影剑直接削掉。

    莫说是八品武士,就算是武师也不敢拿身体硬扛刀剑,更何况寂影剑原本还是一把真灵剑。

    罗军还在下意识地躲闪,等他听到罗荣的惨叫声,才蓦然回神,可他刚刚转身扑来,邢南的长剑又迅速刺出,穿透了罗荣的左肩。

    这是击杀罗荣的大好时机,邢南绝不会轻易放弃,寂影剑刺穿罗荣左肩之际,他的身子也靠近过去,倾尽全力向罗荣胸口砸去一拳。

    以罗荣此刻的状态,若再被邢南一拳击中,就算不死,也将彻底失去战力。

    罗荣可以看到罗军已经到了邢南身后,他若躲闪,邢南肯定也能躲开,一旦长剑从自己身体里抽出,自己一样要失去战斗力,所以他在此刻心中一横,同样是倾力一拳,砸向邢南的胸口。

    邢南也是身上伤势不轻,若再挨一拳也绝对不会好受。

    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已经来不及变招,至少他们这种水平的武士来不及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变化。

    于是,邢南的拳头砸了罗荣身上,罗荣的拳头同样砸在了邢南的胸口。

    二人同时身子倒退,寂影剑从罗荣身上抽出,罗荣直接跌倒在雪地之中,全身不住地抽搐起来。

    倒退的邢南难以稳住自己的身子,在他身后的罗军,则是一拳狠狠地砸了他的背后。

    当时形势危急,罗军虽砸出了这一拳,却没有动用任何招式,只是简单的一拳,却也让邢南伤势更加沉重。

    这注定是艰苦的一战,你死我活的拼斗,拼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拼双方的意志力。

    邢南的意志力,在最近一段时间的磨练中,已经得到极大提升,先天的灵魂强度就远超常人,让他在艰苦的时期能够坚持的时间更久。

    纵是又吃了罗军一拳,邢南依旧身子站得笔直,虽有些颤抖,却是战意高昂,杀气逼人。

    他看着罗军,双眼圆瞪,激烈的拼杀让他的黑发散乱,迎风狂舞,鲜血也已经染红了他那单薄的麻衣。

    此刻的他,仿若沙场中杀敌无数的将军,看在罗军眼中却仿若从九幽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罗军心悸了!

    看着躺在地上全身抽搐的罗荣,罗军心悸了!

    这小子竟能够在两位八品武士的夹攻下,成功击杀一人,而且此刻还像是能继续战斗的样子。

    莫非他已经晋入九品?

    怎么可能!

    当邢南一步踏出,被他气势和杀意震慑的罗军,竟是不顾罗荣,转身逃跑了。

    太多的不可思议,太多的难以置信,让罗军心里没底了,他和罗荣联手尚不能解决对手,此刻只剩下自己一人,他觉得自己更没有取胜的可能,所以他逃了。

    邢南没有去追,他已是强弩之末,虽可再战,但也难以长久。

    当罗军消失在视线中,邢南松了一口气,身子歪倒在了雪地之中。

    对着染血凌乱的雪沫,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浊气,然后又奋力挣扎起身。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久留,那罗军可能会回来,罗家高手也可能很快就找到这里来。

    拎着染血后依旧明晃晃的寂影剑,邢南先是到了罗荣跟前,也不去检查罗荣是否死去,他直接一剑斩下。

    罗荣身首异处,颈部喷血,头颅翻滚。

    而后,邢南以寂影剑迅速在山脚下挖了一个大坑,再将陈伯的棺椁安放进去。

    坟坑填满,一座坟茔堆起。

    邢南将罗荣的人头放在坟前,叩首祭拜一番后,他才拖着沉重的身子离去。

    此处不宜久留。

    伤口的流血,他简单的敷上一些金创药只能止血,现在的他并不适合奔跑疾行,可他必须要跑开。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当他看到一架马车碾雪而来,他终于是坚持不住了,一头栽倒,就此昏迷。

    昏迷的那一刻,他在向上天祈祷,马车里的人可千万别是罗薛两家的人。

第十二章 疤脸美女

    刑家祖坟距离蓝枫城说远不远,可说近也不近,纵是一位体内极好的武士全速奔跑,也得一个时辰才能跑完全程。

    罗军是八品武士,身上并没有太重的伤势,他全速疾行也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蓝枫城门口。

    进了蓝枫城,又带着一身鲜血奔回罗家,罗军一路上可是让很多蓝枫城的居民感到惊讶。

    “这不是罗家的罗军吗,他怎么这般模样?”

    “好像是受伤了,应该刚刚在城外与强人厮杀过!”

    “能将一名八品武士打成这样,估计对手不简单啊!”

    “这蓝枫城附近,谁敢对罗家人下手?莫非是薛家的?”

    在无数蓝枫城居民的议论声中,罗军进了罗家大院,又被罗家内院护卫带到了家主罗彪面前。

    此时罗彪正在罗家演武场上教导罗家天才罗恒,当罗军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他眉头一皱,一脸的不悦。

    “怎么成这副狼狈模样了?身上还有剑伤,莫不是和薛家高手过招了?”

    罗彪语气如此时的天气一般冰冷,在罗家高高在上的他,纵是对罗家弟子也没有半点和悦颜色。

    “是邢南!”

    罗军的头紧贴着地面,不敢抬起半分。

    “那个废物?”

    穿着一身白色锦衣的罗恒,双手怀抱在胸前,笑着道:“那个废物能把你伤成这样?是你脑子坏掉了,在此胡言乱语,还是你那八品武士的修为掺了太大水份?”

    罗军战战兢兢,不敢应话。

    “罗荣呢?”罗彪眉头拧得更紧,他知道罗军和罗荣素来一起办事,故而问道。

    “罗荣他……”

    罗军支吾片刻后,才硬着头皮回道:“罗荣他怕是……已经死了!”

    “什么?”

    罗彪眯着的眼睛立即圆瞪,他随后又冷笑了一声,道:“罗军,你莫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

    “你和罗荣都是八品武士,那邢南不过是一个三品废材,而且不久前身负重伤差点丢了小命,他能让你们两个八品武士一死一伤?这是我这些年来听到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罗恒也接了一句话,他和罗彪一样,对罗军的话根本半点不信。

    “那邢南现在真的很强,他好像是……九品!”

    罗军也不相信邢南会忽然变得那般强大,可事实却就是如此。

    “邢南现在何处?”罗彪问道。

    罗军随后将今天早晨遇到邢南之后的事情全数细说一遍,只是说到自己逃跑的时候,他并未说实情,而是说邢南当时完好无损状态全盛,他自知不敌,为了回来报信所以才逃跑回来。

    “那邢南若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强大,你还能逃得回来?”

    罗恒摸着下巴听完罗军叙述,然后一脸轻蔑地质问道。

    “这……”

    罗军无言以对。

    罗恒本要继续质问下去,却被罗彪摆手止住。

    “此事我会派人去查证,你先去养伤吧。”

    罗彪又冲罗军挥了挥手。

    待罗军一脸忐忑战战兢兢离开后,罗恒皱眉道:“祖父,罗军所言,太夸大了!那邢南明明就是三品武士修为,又刚刚捡回一条小命,短短几个月过去,他绝无可能从三品直接跨入九品!”

    罗彪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一脸疑虑地道:“话虽如此,可罗军就算撒谎,又怎么偏偏要扯上邢南呢?”

    罗恒沉默了,他下意识认为邢南绝不可能咸鱼翻身,可隐隐也有一丝紧张,罗军若未说谎,那邢南十之**已经是九品武士修为,和自己相差并不远,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优势就将不复存在……他倒是不怕邢南会来报复,只是被自己骂做废材的邢南若真到了九品武士境界,会让他难以接受。

    ***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邢南终于是从昏迷中醒来。

    他刚要动,全身便传来阵阵剧痛。

    他又躺了下去,本以为自己周身应是冰凉刺骨雪地,可事实上却是温软的被褥。

    他先是努力回想了一下昏迷前的际遇,然后才睁开眼睛,向四处扫量了一眼。

    这是一间木质的厢房,面积不大,纵横都不超过三丈,却布置得非常温馨典雅。

    地上铺着鹅黄色的地毯,墙上挂着优美的山水鱼虫画卷,房中有一张红木八仙桌,桌上有一副茶具。

    茶壶还在冒着水汽,一屋子都是茶香盈盈。

    靠墙也有一条长桌,桌上却摆着几个花盆,纵是严寒酷冬,花盆里的花卉也是争芳斗艳。

    临窗的地方还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有明亮干净的铜镜,有梳子,还有几个小盒子。

    这分明就是一个女子的闺房装饰,邢南不由得为之眉头一皱。

    “我莫非是被一位女子所救?”

    邢南又暗自庆幸,心中思道:“老天保佑,我没有倒霉地遇到罗薛两家的人!”

    又在房中扫量一圈,邢南看到了一只如雪貂般的小动物,此刻正蜷着身子,躺在自己的床脚下。

    那小家伙也抬起了脑袋,睁着一对如黑宝石般的眼眸,看着邢南。

    邢南冲那小家伙咧嘴笑了笑,哪知那小东西竟是在嗖的一声后,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向房门,而且轻易撞开了房门,消失不见。

    “真是个胆小的家伙。”

    邢南摇了摇头,然后又在床上躺平稳了。

    不多久过去,已经半敞开着的房门被完全推开,一位外披白裘风衣内着蓝色宫装的女子步入房中。

    寒风从房外吹来,裹着一阵馨香。

    让邢南意外的是,那只如雪貂般的小家伙,此刻正被那位女子搂在怀抱中,用一种明显带着好奇的眼睛盯着他。

    女子身段婀娜,纵是被风衣包裹,也无法掩饰她的曼妙身材。

    她脸色白嫩,明眸清澈,灿若星辰,嘴唇红艳如熟透的桃嘴儿,本应是一位绝色美人儿,可左边额头却有一片如刺青般的疤痕,而且一直从额头到了下巴,让她整个左侧脸颊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一眼看过去,邢南便是在心中暗自惋惜,若没有那片疤痕,这女子绝对堪称绝色。

    “你醒了。”

    女子步入房中,也没有到床头来,而是坐在了八仙桌旁边,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香茶,送到唇边,细细品咂。

    “在下邢南,谢姑娘救命之恩……”

    邢南一边言语,一边要起身拜谢,可惜他纵是忍着剧痛,也是无法起身。

    “你还是老实点躺着吧,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可别就丢了性命。”

    女子瞟了邢南一眼,然后道:“邢南……想来是蓝枫城刑家人吧?”

    “正是。”

    邢南应了一声,没有再去勉强起身。

    “为了救你,我耗费了一粒通络养身丹,还有不少治疗外伤的金创药,这笔帐算在你头上,应该没问题吧?”

    女子放下手中的茶杯,以一种清淡无比的口吻说道。

    “这个自然没问题。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这是救命之恩。”邢南点头应道。

    “我不需要你来报答什么救命之恩,但你至少不能让我亏本了,你只需要将那些药资付清便可。”

    女子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然后又道:“之前施救,只是稳住了你的伤势,你若想真正恢复,有两个选择,一是躺在床上静心疗养数日,再服用三四粒通络养身丹就差不多了,第二个选择是服用一枚小还丹。”

    “这两种选择,应该会有不同结果吧?”邢南问道。

    “呵呵,既然是两种选择,自然是不同结果。”

    女子颔首轻笑,解释道:“两种选择都可以让你恢复,不过如果你选第一种的话,恢复之后将再不能习武,沦为凡俗之辈,毕竟你的筋骨断裂太多;若服用小还丹的话,可以助你接骨续筋,让你在恢复之后还能继续修炼。我猜你之前肯定也受过非常沉重的伤,虽是得到恢复,可只是捡回一条性命,这次重伤就不易恢复了。”

    “我选第二种。”邢南毫不犹豫地道。

    “你也是出身大家族之人,想必知道小还丹的价值,我是生意人,之前救你,算你赊账,如今你已经醒来,咱们就得把话挑明了。”

    女子语气淡漠,可脸上却挂着笑容。

    “今日之恩,来日必定回报!”邢南坚定地道。

    “可你身无分文,我如何信你?”

    女子摇头道:“我不信空话,你也不要说什么还在某处藏有大笔宝藏之类的话。”

    邢南还真想说刑家还有大笔宝藏,可听这女子如此说,他只好把话又憋回肚子里。

    “眼下我这雾隐客栈正好缺打下手的,等你伤势恢复,你就在这里做工还债,等工钱足够清算药资再自行离开,如何?”

    沉默半晌后,女子忽然出言提议道。

    邢南苦笑一声,道:“也只好如此了,多谢!”

    “那你先歇着吧,先滋补几日,然后服用小还丹。”

    女子撂下这句话后,就起身,抱着那可爱的小家伙离开了这间厢房。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邢南的日子过得很安逸,他一直躺在温软舒适的大床上,每日三餐都有人送来。

    饭菜不仅口味极佳,而且具有滋补气血的效力。

    当他能够勉强起身活动身子骨的时候,那位女子才让他服下一粒金色药丸。

    那金色药丸便就是小还丹,价值尚在淬体丹之上。

    小还丹的药力非凡,邢南沉心打坐,努力消化药力,也就两个时辰过去,他就感觉身上的苦痛渐渐消失。

    内视之下,他看到了自己那些断裂的筋脉和骨头,在药力的作用下缓缓续接……

第十三章 雾隐客栈,师掌柜

    打坐整整一夜时间,当朝阳映雪的时候,邢南才缓缓收功。

    嗬!

    轻喝一声,他自温软的大床上一跃到了窗前。

    推开硬纸糊成的窗户,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远处,林木苍莽,乃是无边无际的森林。

    “那就是万兽森林吧?”

    邢南伸展一下腰身,扭着身子活动了几下。

    吱……

    房门被推开了,那位疤脸美女抱着那只小雪貂走了进来。

    这几日滋养身体,邢南从那位给自己送饭菜的小哥口中得知,这里是雾隐客栈,疤脸美女就是这间客栈的老板娘。

    邢南以前倒也听说过雾隐客栈,知道雾隐客栈就在万兽森林旁边,而且距离蓝枫城并不算很远,他长这么大一直在家中刻苦修炼,本就没有出城过几次,自然没有到过雾隐客栈。

    “小还丹的药力不错吧?”

    疤脸美女坐到了八仙桌旁边的椅子上,一脸清淡地问道。

    “嗯,很不错!”邢南转身,点头回道。

    “我是生意人,自然不会以次充好或以假冒货色骗人,如今你伤势已无大碍,就去下面做活吧。”

    疤脸美女一手抱着那只雪貂,一手端起了一盏茶杯,边优雅饮茶,边轻声说道。

    “好。”

    邢南应了一声,走到门口时又转身问道:“我做些什么?”

    疤脸美女也没多看邢南一眼,平静地道:“去一楼找掌柜的,他会给你安排活计。”

    这疤脸美女半边脸绝世无双,半边脸幽森可怖,邢南与之同处一室,感觉无形之中有一股子巨大压力,让他不想在这舒适的厢房里多待片刻,听完吩咐后立即推门而去。

    推开房门后,乃是一条弧形走廊。

    这里是二楼,站在走廊上往下面看去,乃是一片热闹景象。

    一位位穿着各异的修士,或是围坐在一张桌边饮酒畅谈,或是三三两两靠在墙角低声议论,吆喝声,碰杯声,大笑声……各种声音汇集在一起嗡嗡作响,仿若喧嚣的集市一般。

    邢南沿着二楼走廊走了几步,非常容易就找到了去往一楼的楼梯。

    下到一楼,来到距离一楼门口不远的柜台。

    雾隐客栈的柜台和寻常客栈没什么两样,大半个人高,半丈宽,后面是一个壁柜,摆满了各种酒坛子。

    可不一样的是,寻常客栈的掌柜多是精明强干的老头子,雾隐客栈的掌柜却是一位壮实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须发皆是赤红色,宛如一蓬熊熊燃烧的火焰,浓眉大眼,本就相貌粗犷,偏偏眉心位置还有一条如肉瘤般的疤痕,更让人不敢轻易与之亲近。

    邢南很是纳闷,疤脸老板娘怎么偏偏就请了这么一位彪悍大叔来当掌柜,这模样难道不会吓到客人,不会影响生意?

    “掌柜大叔,我叫邢南,老板娘让我下来做活。”

    邢南到了柜台前,彬彬有礼地道。

    “既是让你下来做活,你不去做活,跑我们面前作甚?”

    赤发掌柜立即眼睛一瞪,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呃……”

    邢南腹诽一句,暗道这掌柜脾气太臭,然后挤出几分笑意,道:“老板娘说是让您给我安排活计。”

    “这样啊。”

    赤发掌柜眼珠子转了一圈,似乎思量了片刻,然后道:“跑堂吧。”

    跑堂就是招呼客人,端盘子擦桌的活,在邢南的印象中,跑堂就是肩上挂着一条抹布,见人就问“这位爷,住店还是打尖呀”的伙计。

    “能不能做点别的,比如洗碗洗菜劈柴?”邢南问道。

    “有活干就不错了,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赤发掌柜的脾气真是不行,就这么点小事儿,他竟是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并冲邢南吼道:“干活去!”

    那吼声真不小,偌大一楼一阵摇颤,百余宾客都被震住。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了柜台,转而又纷纷将目光转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饮酒说话。

    邢南在那吼声之下,竟是感觉灵魂都在颤栗,头脑一阵发懵,当下也不再计较,连忙逃到了一边。

    一位看着也就二十岁的跑堂将邢南拉到了一边,道:“师掌柜的脾气不好,老弟你还是少触他霉头为好。”

    这位跑堂叫做乐华,大家都叫他小乐,就是之前天天给邢南送饭菜的那位,二人早已相熟。

    “乐哥,老板娘让我做工还债,这师掌柜又此等脾性,只能有劳乐哥你来提携小弟了。”

    邢南抱拳行礼,一副诚恳模样。

    “放心吧,老板娘看似冷淡,其实心肠极好,这师掌柜除了脾气火爆一点,其他都好,至少不会为难我们这些伙计,也从不斤斤计较的。若是有人在客栈里欺负我们这些伙计,师掌柜还会帮我们呢。”

    乐华拍了拍邢南的肩膀,宽慰道:“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将一个酒壶翻倒在了一个客人身上,那客人非要砍了我一只手才能罢休,师掌柜直接将那客人扔出了客栈!”

    “光是看师掌柜那相貌,估计很多客人都不敢在这里捣乱。”邢南点头道。

    “跑堂其实很简单的,一直堆着笑脸,问清客人要些什么,等厨房张罗齐备再端上来就行了,若有客人刁难,直接往师掌柜那里推就可以了。”

    乐华一脸轻松,又有些骄傲地道:“自我到雾隐客栈以来,有不少客人故意捣乱或是为难我们伙计的事情发生,可所有生事的客人,全部都被师掌柜扔出了客栈,无一例外!”

    毕竟自己是穿越党,毕竟自己还是蓝枫城大家族的嫡系贵族,邢南虽是心中很不情愿,但眼下形势比人强,他只能暂且在这雾隐客栈落脚,并做一名跑堂伙计。

    自己还欠着老板娘的债,没有还清这笔债之前,邢南肯定不会跑路,仇或许可以不报,但恩必须要还的,许多年来,他已经看清了这世界的人情冷暖,处处受挤兑受欺负的他,如今好不容易有人好心救了自己,自己岂能负了人家?

    再则,此处已经是万兽森林边缘,等自己得了邢南的藏宝,还清债务后,自然不需要再当跑堂伙计。

    于是乎,邢南就在这雾隐客栈开始了一边调养身体一边打工还债的日子。

    雾隐客栈生意非常火,不仅仅是因为从蓝枫城等城池去往万兽森林的修士多半要经过此处,这里口味极佳的饭菜也是大家选择此处落脚的重要缘由。

    可能是因为师掌柜声名在外,大家都知道他脾气不好,而且实力也不差,故而没有人敢在雾隐客栈里找茬,莫说不敢找跑堂伙计的事儿,就是修士们之间的起了争执,也都是乖乖地到客栈外面才敢动手。

    邢南当跑堂伙计的日子,倒也轻松自在。

    只是有些从蓝枫城而来的修士认识邢南,他们对邢南如今的状况感到非常意外和惊讶,自然免不了低声议论一番,有时候还冲着邢南的后背指指点点。

    邢南并不在意这些,或者说前世今生的种种际遇,已经让他习惯了这些。

    邢南出现在雾隐客栈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蓝枫城里,正在四处找寻他的罗家人也很快就来到了雾隐客栈。

    “没想到,堂堂刑家嫡系子弟,竟是在这小小客栈当起了跑堂伙计。”

    来者之中,就有罗家天才罗恒,他见了邢南之后,出言讽刺道:“邢南,枉你也是邢南独苗,刑家纵是如何末落,你也不能这般没有出息,在这里当个下人,天天伺候别人吃喝,你刑家祖宗若在天有灵,只怕会被你这不孝子孙气得恨不能从坟墓里爬出来。”

    邢南只是为之一笑,继而问道:“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我们不是来吃喝的。”

    罗恒挥了挥手,然后一把直接抓向了邢南的肩头。

    罗恒乃是货真价实的九品武士顶峰修为,邢南只是算是半个九品武士,而且伤势并未彻底痊愈,罗恒忽然出手,邢南躲闪不及,肩膀被罗恒的手掌死死抓住,如被一只铁钳夹着。

    此时的乐华见势头不对,连忙跑到柜台边,对正在打瞌睡的师掌柜喊道:“大事不好了,有人来捣乱了!”

    吼!!

    一声如魔兽震吼般的大喝声从柜台那边传了过来,直震得整个雾隐客栈瑟瑟发抖,仿若是有一只洪荒巨兽发怒醒来。

    师掌柜最喜欢睡觉,也最讨厌在睡觉的时候被搅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柜台,大部分熟悉师掌柜的修士全部都是立身而起,往墙角里躲闪。

    师掌柜已经是立身而起,他瞪着一双大眼睛,在客栈一楼扫量了一圈,自然很快就发现邢南和罗恒的异常状况。

    “小子,你现在放开他,并向他道歉,我允许你自己走出雾隐客栈。”

    师掌柜指着罗恒,不容拒绝地道。

    罗恒身边立即上来一位罗家高手,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此子乃是我罗家仇敌,杀害过我罗家之人……”

    “我没兴趣听你讲故事,你就说,放还是不放。”

    师掌柜截住罗恒的话,不耐烦地道。

    “今日我必须将他带走,拦阻者同样会被我罗家视为仇敌,还请行个方便。”罗恒中气十足地道。

    多年来,罗家还不曾在这蓝枫城方圆数百里内怕过谁,虽未曾招惹过雾隐客栈,但罗恒却不认为罗家会怕了这一家小小客栈,若不是刚才家中护卫提醒,他根本不会解释半句。

    “哟,我说什么人这么大口气呢,原来是蓝枫城的罗家人呀。”

    此刻,疤脸老板娘忽然出现,她就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怀里依然抱着那只惫懒的雪貂。

    “师三,这么尊贵的客人,你就亲自送他出去吧,也不算辱没了他的身份。”

    疤脸老板娘淡然一语后,就飘然而去。

第十四章 一老一少

    师掌柜原本是一直站在柜台后面,只想把罗家人都吓唬走,没有真想动手,听到老板娘这么说,他才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小子,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

    师掌柜身材魁伟,步步生风,一边移步走来,一边摇头晃脑地说道。

    跟着罗恒一起来的还有几位罗家护卫高手,个个都是武师,他们在此时全部挡在了罗恒身前。

    师掌柜依然大步向前,到了近前时,他旁若无人般的蓦然伸出一条手臂,隔着几位罗家护卫的人墙,直接抓向了罗恒。

    几位罗家护卫自然不会放任不理,他们一起出手,分别以拳脚攻向师掌柜。

    只是让他们惊讶的是,向着他们人墙伸过来的手臂,却是蓦然释放出一股子强绝气势,他们只觉一股巨力涌来,全部都是不由自主地被推开了一丈远,期间撞翻了几张酒桌。

    师掌柜的手掌看似迟缓,却又毫无意外地抓住了罗恒的手腕。

    邢南只觉肩上一松,罗恒那宛如铁钳般的手掌便从自己肩头移开。

    罗恒则在此刻脸色一阵铁青,自己虽是只有手腕被抓住,可他却是觉得,面对这位相貌粗犷的中年壮汉,自己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师掌柜的气势,已经将罗恒震慑。

    罗恒宛如凡人见了魔神一般,目瞪口呆,连挣扎一下的念头都没有浮现心头。

    师掌柜刚才是暴怒的样子,只为吓走罗家众人,眼下老板娘发话了,他反而表情非常平静,他忽地抬脚踢在罗恒的一条小腿上,直接将罗恒踢飞起来,再用一条手臂将罗恒的腰身擒在腋下,然后大步走向客栈大门。

    “住手!”

    “上!”

    众罗家护卫急了,从震惊中回神的他们,一起扑向了师掌柜。

    可师掌柜步伐极快,看似只走了两三步,却已经到了客栈门口。

    “不送了!”

    师掌柜身子一耸,手臂看似轻轻一抖,罗恒就如那出膛的炮弹一般呼啸飞出了客栈。

    砰!

    这是罗恒坠地时发出的响声,很清晰地传入了客栈之中。

    雾隐客栈一楼的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罗恒本身只是九品武士顶峰的修为,算不得强大,可他毕竟是罗家人,而且是罗家多年来资质最好的天才级人物,他被如此丢出客栈,无论是对罗恒还是对罗家,这都是一种莫大耻辱。

    自打出生以来,罗恒就是罗家的宝贝,根本没有受过此等折辱。

    大家在此刻都心中思量道:“雾隐客栈这下子可惹大麻烦了!”

    几位罗家护卫觉得师掌柜并不简单,又心急于罗恒此时的状况,他们并没有再向师掌柜动手,而是纷纷冲出了客栈。

    罗恒并没有受太重的伤,若不是被丢出来的时候,有一股子巨力让自己无法控制身体,他根本不会重重摔在地上。

    九品顶峰的武士,筋骨已经非常强韧,被这么摔一下,罗恒也只是感觉气血有点翻涌而已。

    起身后,罗恒咳出了几口淤血,其实就已经没事儿了,不过他的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

    骄傲的天才,最怕的就是毫不留情的羞辱,其实也最需要这样的打击,不然的话,久而久之就会变得目空一切。

    “少爷。”

    几位罗家护卫战战兢兢地将罗恒围起来,都是非常关心的样子。

    “我们走!”

    罗恒眼角和嘴角一起抽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转身向蓝枫城而去。

    也就在罗家人离开不到二十息时间,雾隐客栈一楼就恢复了往常模样,宾客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浑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的样子。

    只是一些蓝枫城里的修士们,还在低声议论着。

    这事儿如果发生在蓝枫城中,恐怕罗家在随后就会展开报复,可这里不是蓝枫城,在蓝枫城也没有人敢对罗恒那样。

    邢南也没受太大影响,只是对师掌柜的实力感到非常好奇。

    师掌柜又回到了柜台后面,可能是因为睡梦被搅扰,他显得兴致不高,伏在柜台上,一脸淡漠地望着在客栈里吃喝的修士们,偶尔会抬头看向二楼。

    只不过,看向二楼的时候,面容粗狂脾气火爆的师掌柜,竟是会有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的幽怨表情。

    “师掌柜应该有武灵级的实力吧?”

    将一楼收拾妥当后,邢南对乐华问道。

    “谁知道呢,没见过他和武灵级高手过招,不过我倒是见过一位九品剑师被他丢出去过。”乐华回道。

    “那至少是武灵级强者了,怪不得能轻易制服罗恒,还能无视罗家众多武师高手呢。”

    邢南看着柜台后的师掌柜,心中那股子变强的**越发明显。

    这个世界就是谁的拳头硬谁才能站得更稳,就算是有豪门背景的罗恒,自己不够强大,也一样被人家如丢死狗一样丢了出去。

    也就在罗恒被丢出的第二天,雾隐客栈来了两位很是惹眼的客人。

    这两位客人乃是一老一少。

    老的穿着一身宽松布袍,看着颤巍巍的,可面色却红润透光,眼神更是神光隐现。

    少的乃是一位女子,内着白色绒衣,外着厚厚的蓝色风衣,脖子匀长白皙,还有一副美狐瓜子脸,一对清澈明眸,樱桃小口,是为货真价实的绝世美人儿。

    这两位客人之所以惹眼,就是因为这看着年约二八的女子,实在是太过美丽,而且美丽之中还透着一股尊贵。

    本来喧闹的客栈一楼,立即沉静下来,所有宾客的眼睛都是整齐无比的盯着那位女子,就连少数几位女修士也不例外。

    那女子的美貌,连女修士看了都觉得惊艳。

    容貌绝世,还有一股子仿若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两相结合,想不惹眼都难。

    邢南的眼睛也是直勾勾地看着那女子。

    满场之中,唯有师掌柜只是淡然瞥了一眼,没有流露出半分异色来。

    “招呼客人呀,别看傻了!”乐华拉了拉邢南的手臂提醒道。

    邢南一愣,随后才醒悟自己是这客栈的跑堂,当即迎了上去。

    其实他之所以发呆,并不是被美色所惑,而是他觉得那女子看着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两位客官,住店还是……”

    “咦?怎么是你?”

    邢南的话还未说完,那位女子就已经截话过去,还显得有点奇异的样子。

    我就说在哪里见过吧!

    邢南心思电转,可表情却还是很自然,道:“姑娘见过在下?”

    那女子微微皱眉,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邢南,然后摇头笑道:“呵呵,我认错人了,抱歉。”

    “这里应该有上好的厢房吧,给我们来两间。”

    女子身后的老者却插话了,并将一锭金子放在柜台上。

    邢南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应话道:“不好意思,客房都住满了。”

    客房确实是一间不胜了,毕竟雾隐客栈的生意太火,来往客人太多,平时要住店的修士都得等着别人离开才能有住店的机会,更遑论这冰天雪地的时节了。

    越是天气恶劣,住店的修士就越多。

    女子柳眉又皱了皱,她道:“那就先给我们来一点你们店最拿手的饭菜吧。”

    “最拿手的饭菜,你这点金子可不够,得用灵石。”

    师掌柜忽然出声了。

    “灵石?”

    女子的柳眉拧得更紧,她似乎很少遇到过吃一顿饭还要灵石的事情。

    “只要饭菜可口,灵石结账也行。”

    老者脸色一直未变,他在自己袖口摸了摸,如变戏法一般地取出了一个布袋,再将放到柜台上打开。

    顿时,一圈灵光在柜台上浮现出来。

    邢南毕竟也是大家族出生,也算有些见识,他知道布袋里闪着荧光的一堆石头,就是灵石,其中蕴含着灵力。

    寻常修士修炼,多是以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来积累功力,只有身家丰厚之辈,才会以吸收灵石里的灵力来修炼,而这种修炼方式对于寻常修士而言也实在是太奢侈了些,他们若有灵石也是拿去购置自己所需的修炼资源,而不是直接吸收其中的灵力。

    “让后厨备饭菜吧。”

    师掌柜对邢南吩咐一句,然后毫不客气地将那一布袋的灵石全部收进了柜台下面。

    邢南去后厨知会,乐华则代替他招呼那老少在一楼落座。

    一楼本是座无虚席,似乎为了留下这老少,为了多看那女子几眼,有一桌修士故意腾出了一张酒桌来。

    乐华将酒桌收拾干净,然后依例先上了一壶热茶。

    哪知那女子喝了一口热茶后,竟是在忍了又忍后,没有下咽,还将一口热茶给吐到了地面。

    这一幕看在乐华眼中,他没有说话,也不敢声张。

    这一幕同样看在师掌柜眼中,他的赤红色眉毛挑了一挑,但也没说话。

    雾隐客栈的后厨张罗饭菜的速度极快,只是让那老少等了一盏茶时间,邢南就用托盘端着四五样精致菜肴从后厨出来。

    一楼的修士们都在盯着那女子所在酒桌,此刻他们不仅惊艳于那女子的美貌,同样对那桌饭菜感到眼羡,均是在心中暗道,用灵石买到的饭菜就是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这些菜肴不仅美味,还因为材质特殊而具有灵力。

    那女子吃了一口,倒是没有再吐出来,而且还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是道:“滋味倒是不错,可这等手艺应该值不了那么多灵石。”

第十五章 祸心不死

    “姑娘才尝一口便下定论,是不是为时过早?”

    老板娘的声音从二楼传了下来,不知何时,她已经抱着那惫懒可爱的雪貂,站在二楼的走廊。

    那位绝美女子抬头,看向了二楼,笑着回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美食也是一样,尝一口就可知一盘滋味,亦能知满桌滋味。”

    “那请姑娘说说,你桌上的饭菜有何不足之处?”老板娘似乎较真儿了。

    满堂宾客本就关注着那位美女,此刻见平素言语甚少的老板娘也出面了,更是纷纷止声,静静聆听。

    邢南此时却是在心中叹道:“若老板娘脸上没有那片疤痕,姿色应不输于这位嘴巴很刁的美女。”

    绝美女子放下自己的筷子,浅笑着道:“这菜做的色香皆佳,就是太刻意保存材料中的灵力,使得味道欠佳。”

    邢南也知道,菜肴讲究色香味俱全,如此才能算是高明厨艺之作。

    “呵呵,若是为了菜肴的味道,而致使其中灵力流失,岂不是一种浪费?”

    老板娘先是笑着点了点头,继而问道。

    “既然是吃食,不是修炼,自然是味道更加重要,吃得起这一桌子,难道还会浪费不起些许灵力?”

    绝美女子则是有理有据地反问道。

    “姑娘自是出身高贵,平素浪费一些没有关系,可普天之下的修士却并非人人尽如姑娘。”

    老板娘算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许多修士都在暗暗点头,毕竟在这雾隐客栈里的修士多半都品级不高。

    “只不过是理念不同罢了,谁都没错。”

    邢南在此时低声议了一句,却不曾想自己已经将声音压得很低,就连站在自己旁边的乐华都没有听到,偏偏老板娘和那女子似乎都听到了,她们都朝自己看了过来。

    邢南虽是个苦命的货,但毕竟是穿越党,他并不是一个闷蛋性子,见自己的言语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影响,他索性将身板挺直,稍大声点地嘀咕道:“本来就是,一个认为味道重要,作为吃客这没有错的,一个认为灵力重要,就像世俗人要珍惜米粒一样,这也没错。”

    “师三,退她一半灵石。”

    老板娘无意争吵或纠缠下去,她淡然撂下这句话后,又退回到自己厢房中了。

    师三便就是师掌柜的名讳,他倒是不太在意刚才的辩论,更像是根本不在意灵石,听了老板娘的吩咐后,当下就从柜台里取出了之前的那个布袋,从中捡出一半的灵石,招手让邢南给送过去。

    “不必了,这些灵石权当是给跑堂小哥的打赏吧。”

    邢南刚拿着五块不知品级的灵石走到一半距离,就听那绝美女子非常大方地发话。

    他一下懵了,有点不知所措。

    他看向了那绝美女子,可人家已经重拾筷子,继续吃饭了。

    他又看向了师掌柜,师掌柜则是冲他瞪了下眼睛,道:“有打赏你就拿着,还怕烫手不成?”

    乐华则从一边快步过来,将满堂修士羡慕不已的邢南拉到了一边,唯恐邢南脑子不开窍,会把到手的灵石再送还回去。

    “哇!发财了!发财了!”

    乐华一脸狂喜之色,激动无比地道:“这可是灵石啊,就算是下品的,一块也值万金呢!”

    对比灵石而言,金子虽不是粪土,最多只能算是破铜烂铁。

    “这两块给你。”

    得了打赏,自然不能忘了兄弟,邢南将两块灵石塞到乐华手中。

    “这个……怎么好意思呢。”

    乐华心里不想推辞,可他也不是贪婪之辈,所以还是推辞了一下。

    “拿着吧,反正得来容易,又不是我拼死拼活挣来的。”邢南又将灵石强塞到了乐华手中。

    这一幕恰好又被师掌柜看到了,他没有什么表情波动,不过眼中倒是有几分赞赏之色。

    绝美女子和那老者等到了第二天午时,才有一位修士退房,可却也只有一间客房而已。

    “没关系,一间房也行,且去收拾干净了。”绝美女子浑不介意地道。

    乐华和邢南当下跑到楼上收拾房间,期间乐华道:“他们住一间房,莫非是……”

    “你想太多了,那老者明显是那位美女的跟班下人,搞不好是一位实力极强的保镖,别看我们隔着老远,说不定我们现在说的话,人家听得清清楚楚。”邢南接话言道。

    乐华立即闭嘴,还如做贼一般在四处观量一圈。

    厢房收拾妥当后,乐华殷勤地将那一老一少请进了房中,待得两位贵客满意点头,他才和邢南退了出去。

    一老一少在雾隐客栈竟是一直住下,不过一直没有再出来,期间自然是邢南和乐华轮流往厢房里送饭菜,倒也没有再得到灵石重赏。

    罗家没有再派人来雾隐客栈,可能是畏惧师掌柜的高强实力。

    只不过一天到柜台前,师掌柜莫名其妙地提醒了一句,说外面有些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让邢南小心提防。

    邢南就纳闷了,从未见师掌柜出去过,他怎么知道外面有人鬼鬼祟祟呢?

    对了,师掌柜实力强大,境界高深,感知能力自然极强。

    师掌柜不提醒别人偏偏来提醒自己,不用想也知道,外面肯定是罗家的人,他们不敢进来,所以在外面等候机会。

    还真是祸心不死啊!

    邢南也没有去想太多,仍旧是白天干活,晚上努力调养身子。

    倒是乐华总在夜里到邢南的房间来,问邢南可懂修炼,让邢南传授修炼之术,想要借着那两块灵石踏入修炼,更是有成为一代强者的期望和梦想。

    邢南倒是真懂修炼,毕竟他是刑家的唯一传承人,邢南多年积累的武道修炼门路,他几乎是尽数知晓,可祖训有言,这些是不能外传的。

    可念及乐华对他着实不错,当初老板娘在冰天雪地里救下他的时候,乐华就在场伺候着,又想到刑家基本上是名存实亡,他也就传授给了乐华一些浅显的入门修炼之术,至于乐华能不能修炼有成,就只能看乐华的造化了。

    “反正我也并不能算是这个世界的人,何必在乎太多规矩,而且我也不知道倒底能再活多久,刑家修炼之术传授给乐华,兴许他能将之发扬光大也未曾可知。”

    抱着这样的想法,邢南对外泄刑家修炼之术也就不太在意了。

    也就又过去了大半个月,那一老一少两位贵客未走,邢南已经恢复了。

    于是,他又想到了刑家的那笔宝藏。

    可客栈外面有罗家高手在盯着,自己若离开雾隐客栈,还得瞒过他们才行,否则的话,冒冒失失出了客栈,还未看到自家宝藏长什么样子,自己就已经成一具冰冷的死尸了。

    如何才能瞒天过海,这是一个难题,让邢南一夜难眠。

    第二夜依然难眠,不过第三天当他得知龙节即将到来,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龙节,就像是前世地球华夏的春节一样,每年一次,过了龙节就算迎来了新的一年,所以龙节和春节一样重要。

    在龙节当天,各家各户,无论是豪门贵族,还是寻常百姓,都会举家团圆,坐在一起,白天要祭祀祖先和传说中的神明,晚上则要全家美美吃上一顿,更有许多诸如观花灯、拜自家长辈之类的活动。

    龙节本是强大的圣龙帝国境内最为重要的传统节日,偏偏飘云王国距离圣龙帝国不远,长久以来也是深受影响,也是将龙节看得尤为重要,从不怠慢。

    越是豪门望族,对龙节看得越发重要,当年的刑家如此,如今的罗家肯定也不例外。

    邢南有理由相信,就算罗家在龙节晚上还派人守在雾隐客栈外面,也绝对不会有太多,而守在雾隐客栈外面的罗家高手肯定也不会太认真。

    也就又等了五天时间,龙节终于来到,雾隐客栈里的客人非常少,几乎就只剩下了二楼的那一老一少。

    他们为何在龙节不回家,自然不会轻易对外人讲述,外人也不好去问。

    老板娘和师掌柜倒是对龙节非常认真,白天在雾隐客栈外面祭祀一番,晚上还请大家大吃了一顿,更是给做工的伙计们不少赏钱。

    直到午夜时分,大家才各回各房,雾隐客栈渐渐宁静。

    那一老一少如同往日,没有出门,只是要了些上好饭菜,没有半点过节的意思。

    也就在回房的一个时辰后,邢南从窗户跳了出去,继而向着万兽森林狂奔而去。

    正在厢房中面对一副山水画发呆的老板娘,眉头忽然一皱,她拍了拍怀中的可爱雪貂,道:“雪儿,你跟着看看。”

    那可爱的雪貂发出了一声不满的抗议,却也非常听话地一个闪身,化为一道白光,从窗户飞掠出去。

    正如邢南所料,罗家并未在这个重要时节将雾隐客栈盯得太紧,他冲进万兽森林许久,也未发觉身后有人追来。

    雾隐客栈距离万兽森林实在太近了,从客栈到苍莽树林不足百丈远,邢南也就用了两个呼吸时间便奔过了这段距离,就算被罗家高手察觉到,罗家高手也只能在树林里追杀他,关键此时是夜晚,树林里有多有障碍,除非罗家派很多高手过来,否则很难追杀邢南。

    万兽森林边缘地带,莫说是实力强横的妖兽,就是寻常猛兽都极少见到,邢南并不用担心太多,只管瞄着自己已经认定的方向全速奔走即可。

    他并未察觉到,自己飞奔前进之际,一直有一道白光不断在自己身后闪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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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文经典】以《噬剑诀》豪吞天下剑灵,连最强天剑都不放过,狂夺天地造化,吸纳阴阳乾坤。温柔如水的云裳公主,童颜巨乳的神医蓝茵,调皮倔强的小蛮腰段 芷柔,冰艳无双的御姐流苏院长……既然如帝王般威震寰宇,自然也少不了一片大大的后宫。【美女如云,香艳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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