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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魉诡谈全文阅读

作者:魍魉鬼     魍魉诡谈txt下载     魍魉诡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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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春节请假断更的致歉2.10~2.16

因为有急事需要办理,去的地方过于偏僻没有网络和电话,所以只能暂时断更一周了。对于一直支持本作的读者朋友们致以深深的歉意,2月17日一定恢复更新,希望大家多多包涵!抱歉<(__)>抱歉<(__)>抱歉<(__)>

第一章 楔子

    第一章楔子

    “人因何而生,又因何而死,生前是何状况?死后何去何从?眼前一切贫富贵贱,寿夭康疾以及爱恨情仇之种种现象,又当如何看待?天堂、修罗、人间、饿鬼、畜生、地狱之六道,皆不离自心习气所造作而成。人生际遇,或顺或逆,无一不是自作自受,不必怨天尤人。既知如此,何妨试扪心自问,眼前起何心动何念?大胆归纳恐怕只有自私自利四字而已。因自私而起贪念,贪不顺遂而起瞋心,瞋失理性而生愚痴心,其中习气不外乎财、色、名、食、睡,错综纠葛而恣情纵欲,导致杀、盗、淫、妄、酒。为自己造罪及营造自残的地狱。“

    坐在桌前翻开第一页,这一段话首先映入了沐清扬的眼帘。似乎蕴含着一些佛家至理,又似乎言犹未尽……

    这是一本在桌上突然出现的书……

    就像是他对以前的记忆全部丧失殆尽,这书的出现也是那样突兀和让人意外。

    用手轻轻抚摸着书脊,忽然手指一阵刺痛。那封皮上锋利的边缘把手指割开了一个小口,殷红的血液不断流出,瞬间染红了雪白的书页……

    沐清扬的头一阵发麻,没有想到一时的不小心会让自己陷入到如此糟糕的境地,他立刻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卷纱布打算包扎一下,但是更加难言的窒息感觉却是一**的袭来。眼前一黑,他一头栽倒在书桌前,很快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这时,那本神秘的书却异常地开始放射出炫目的光芒。光芒瞬间笼罩了他的身体,一片轻如薄纱星星闪闪的烟雾缓缓从书里飘了出来,就像是情人的手那样温柔地抚摸着他,然后轻轻将他托起;随着光线逐渐黯淡,烟雾也逐渐消散,而他也和它们一起慢慢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这是哪里?

    沐清扬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四处看过去,然而一切都是如梦似幻,他连手脚都无法控制,只感到呼吸无比急促,周围是一片星罗密布,黑暗里他似乎在悠远的宇宙里静静漂浮,一块块像镜子碎片一样的东西在周围不断环绕。

    他只感到异常烦躁,随手捞起了一块,那里面却是闪动出一幕幕动人的影像,总好像似曾相识的样子。奇怪的是那些场景里的每个人他都是有些模糊的印象,连名字也渐渐在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来……

    看起来是在一个盛夏……

    这天,装配车间里正是工人们午休时间。半倚着门口的矮墙,车间主任王建国大脑袋一点一点地正在打瞌睡。半新不旧的工作服上已经长长挂了一道口水的湿痕,而他兀自毫无察觉,嘴角浮着一丝笑意,也不知是在作着什么美梦?

    不只是他,几乎工段里十几口子都是在找地方眯着午睡,这种要人命的大热天,端着铁饭碗的工人老大哥们可不会真把老命都豁出去来玩命加班加点的。

    知了也在凑趣,扯着嗓子不停瞎叫唤,不过倒也为这漫长的酷暑增添了不少生气。

    可惜这种安逸的氛围没有延续太久,几声尖厉的惨叫划过车间,传进了每个人耳朵里……

    “来人啊!要出人命了!快……老赵家的那口子要上吊了……”

    像是被马蜂蛰了一样,听见这动静王建国猛地跳了起来,撒腿就往二楼上跑。

    一楼是工作间和库房,二楼是车间的女工宿舍,三楼是杂物间。要说地形,对于这个在工段里打滚了半辈子的王主任来说,简直是闭着眼睛可以打几个来回的。

    厂里面其他几个工段的环境都不如装配线这么得天独厚,可谓是山高皇帝远。离着大厂有不近的一段路不说,中间还隔着几道厂房山墙,隔音效果良好;所以自然也就成了厂里安排一些外地女工宿舍的首选,更重要一点,这工段的王主任为人正派,而且还兼着厂里工会主席的头衔,这事儿交给他老人家大伙儿都放心不是?

    “咋搞的……咋回事嘛?”望着眼前这个靠着门拽着半拉绳子哇哇大哭的中年女人,外圈左右一大帮子女工围拢而楼道乱哄哄的模样,老王挠挠头,先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而后又大声问道。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一个低低的声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王主任,那个……好像……好像是赵家嫂子和……晓慧有些误会了,就……就……就”

    说话的人是个极瘦弱的女孩子,文文弱弱的看起来大概十六七岁,面黄肌瘦一脸的病容——她叫魏佳,是二工段的学徒工。

    她嘴里那个赵家嫂子,也就是上吊的那位中年女人,本名叫做楚昙芝,人送外号“醋坛子”,是本厂电工老赵的老婆,心眼儿小得很,成天价怀疑自己的老汉在外面“偷嘴儿”,倒也是个远近有名的泼辣货。

    至于晓慧也是新来的学徒,姓王,正是王主任本人的侄女,人样子长得漂亮,身段不错,就是风骚了点儿,性子傲得很,自然也不是个省油灯的角色。

    “喂!我说小楚,你这是什么样子!闹啥嘛?回去……赶紧地!”王建国腰杆拔了拔,拧着眉毛呵斥道。

    “老天爷呀……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地方说理啊?王主任!你家那个小狐狸精你就不管管?你说说,把我们家老赵迷得五迷三道的,我……我……我今天就非撞死在她门口不可!”楚昙芝满脸鼻涕眼泪,披散着乱蓬蓬的头发,嘴巴子像机关枪似的。

    老王一脸郁闷地抹了一下脸上的唾沫星子,还没张口的时候就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给打断了。

    “泼妇!”

    说话的正是王晓慧,她半躺在床上,穿着一件碎花绸子睡衣,对着化妆镜在眼睛上涂涂抹抹,满脸不屑一顾。

    “你!你个骚狐狸!我……我和你拼了!”楚昙芝差点被她一句话给气蒙了,爬起来作势就要扑过去,却被周围人拦下了。

    “管好自己男人吧……凭你还有脸来上门闹……嘁!自己连个蛋都下不了,亏你有这个脸满世界嚷嚷?”王晓慧这句话可算是捅在了楚昙芝的肺管子上了。要知道,这两口子四十多没孩子可早就是心病,为此,老赵和老婆没少闹架。

    “你!你……呃……气死我了!”楚昙芝一头栽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竟然气晕过去了!

    “来人!快……赶紧得……掐人中……得了,还是上医院吧!”

    人群一阵子大乱,七手八脚地把楚昙芝抬起来了就往楼下跑。

    老王气得拿手点点屋里的王晓慧,说了一句:“你!真是……唉!”就急急忙忙地下楼追过去了。

    楼道里人群看没有热闹可看,于是渐渐散开了。可就在魏佳刚刚转身走的时候,屋里的王晓慧却突然狠狠地哼了一声!

    魏佳瘦削的肩膀不由猛地抖了一下,轻轻颤抖的后背顿时显得更弯了些,随之脚步加快,一脑袋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

    “嗑瓜子嗑出个臭虫,什么玩意儿?”王晓慧把手里的小镜子扔到了楼道里,发出咔啦一声脆响,恶狠狠地骂道。

    夏天的夜晚是闷热难熬的时间,大多数人都到小广场纳凉去了。女工宿舍里除了偶尔有电扇叶子在嗡嗡作响之外,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魏佳小心翼翼地端着洗脸盆由宿舍门外向过道走过去,今夜楼道里电灯总是噼噼啪啪一闪一闪的,搞得整个过道里是晦暗不明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线路老化从而导致的电压不稳。

    魏佳有些近视眼,所以几乎是慢慢蹭到了楼道尽头的洗漱间门口。

    探头看看——门里黑洞洞的,静悄悄没什么声音。

    她苍白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畏惧。使劲抿了一下嘴唇,魏佳探出手摸向门里的开关。

    啪!

    开关合上,灯泡一声脆响竟炸了个粉碎!

    “啊!”

    魏佳不由吓得尖叫出声。

    惊慌失措里,她根本没有注意从角落里隐隐约约显出一道黑影。

    毫无声息对方托着手帕从身后暗处伸了过来,猛地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

    “呜……呜……呜呜!”

    挣扎中,脸盆哐啷落地……

    魏佳的手脚不断乱踢乱抓,却被死死掩住了口鼻,只喉咙中低低发出呼噜呼噜莫名的响声。

    片刻不到,女孩子的手脚逐渐开始无力,终于她软软歪倒了。女孩慢慢被拖进了洗漱间里……

    时间不大,一道黑影从洗漱间角落窜出,急急忙忙地冲下了楼。

    几小时后……

    魏佳被同屋的舍友发现,这时的她半躺在洗漱间角落里,手脚冰凉已经没有了呼吸,借着光亮可以看到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扭曲的脸上满满都是恐惧和痛苦的表情!

    ……

第二章冤鬼索命

    黄昏时的阳光斜着照进了王家院子里,把院墙拉出了长长一片阴影。老婆赵桂云早早给王建国做好了晚饭,杯盘碗碟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除了老两口之外,院子里还坐着一对小年轻人,其中一个赫然就是王晓慧。至于男的,小眼睛,圆圆的脸十分富态的模样,依稀有着几分王建国的神采,看来应该就是王家的宝贝独生儿子王涛了。

    “哥!你答应我的那对镯子什么时间兑现呀?我可是盼了好久了嘛!”王晓慧一脸媚态,双手拉住王涛来回摇晃。

    王涛无奈地打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给……给,我的小姑奶奶……诶呀!小心点儿!这可是缅甸老坑玉,贵的要命啊!”看堂妹一副急不可耐的架势,王涛打了个哆嗦,急忙提醒对方这物件的价值不菲。

    “知道啦!……看你的抠门样儿!”王晓慧冲他翻了个白眼,顺势靠在对方怀里细细打量抢到手里的白玉镯子。

    “那……咱们今晚……”王涛被堂妹身上的香味撩拨得有些动情,看老两口没注意,悄悄附在王晓慧耳边低声细语。

    王晓慧脸一红,猛地坐起来拧了一把身旁的男人。

    心怀鬼胎的两个年轻人一吃完饭就跟着出了门,拐过几个弯钻进了家旅馆。

    只是他们恋奸情热之下,压根没发现在远远的树后,一个黑影探出半个身子正死死盯着两个人,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几个小时后,王涛先从旅馆走了出来,虽然一脸疲惫叼着烟,却是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看着王涛远去的背影,树后的人鬼鬼祟祟钻了出来。

    借着路灯可以看到,这个男人大约四十多岁年纪,脸色发青。五官倒也端正,只不过两个眼睛套着一对黑眼圈,有些偻着腰,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斜眼瞟了一眼旅馆,正是王晓慧挎着包包走出来,只见她媚眼如丝,脸上的红晕犹未褪去,可见刚才一番肆意妄为的余波犹在。

    “晓……晓慧,你等一下!”男人犹豫片刻,还是叫住了正待往反方向离开的王晓慧。

    “你?”

    王晓慧愣了一下,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就上前挎住了对方胳膊,嗲声嗲气的说道:“赵哥,咋了?才几天不见就变了个人似的,人家几乎都认不出来你了嘛?正好,我现在没事,咱们一起走走呗?”

    男人姓赵,叫做赵四宝,厂里一名普通电工。但由于他的父亲——也是王建国的老伴儿赵桂云一个没出五服的亲戚。去世前是一位在道上远近闻名的“手艺人”——也就是所谓土夫子或者说是盗墓贼,所以自然留了不少财产给他。无利不起早,这也是王晓慧愿意和他结这份儿露水姻缘的主要原因。

    赵四宝皱了皱眉,对于方才还在别的男人怀里打滚的身体有些下意识的厌恶。

    “怎么?你难道不想我嘛?”王晓慧纤细的手指慢慢划过赵四宝的腰际和胸膛,然后颇有些暗示意味地含在嘴里,用舌头轻轻舔了舔丰润的嘴唇说道。

    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眉毛不自禁地跳了一下,赵四宝咬咬牙说道:“晓慧,我……我刚才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王晓慧继续努力用天生的本钱来诱惑赵四宝,不出所料的是赵四宝果然开始两眼迷蒙,急不可耐地搂着她再次返回了旅馆……

    呼……

    伴着一声长长的喘息,床上的两个人作了短暂的修整……

    “怎么样……比你老婆的感觉如何?”王晓慧放肆地把一只脚向对方探了过去,撩拨着他的胸膛,喘息着问道。

    “别提她……那个女人我实在是烦她!倒是我想你……是我命里注定躲不开的人,当年我爹就说我有桃花劫,我看大概就应在你这儿了?”

    赵四宝现在已经不想再追究什么,毕竟两个人才亲热过,抓住不放有点儿煞风景;或者他的潜意识里就是因为之前的一幕刺激,才有了刚刚的“勇猛表现”;以至于王晓慧满脸都是满足——这在以前的接触里是很少见的。

    “我一会儿就要回宿舍了,你送我好嘛?”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在撒娇才对。

    赵四宝迷恋地吻了吻她的小腿,带着些恳求的口气问:“别回去了,好不好?”

    “不行!我二叔会知道的!”

    “那你还……还……那什么?”

    “什么?你想说啥,是不是和王涛那档子事?”王晓慧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还不是和你一样,我和他和你之间难道还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为了快活一时罢了。难道你愿意丢下你那个老婆娶我吗?你敢说你我之间能说是什么真挚的感情不成?哼,哼哼!”有些彻斯底里的,王晓慧冷冷笑道。

    自从在十几岁的时候被人拐走一段时间又逃回来之后,王晓慧就像是变了个人。原本单纯可爱的性格也变得偏激,更是疯狂的迷恋上了物欲横流的生活,尤其是她在一次酒后意外和王涛有了关系之后,更是无所顾忌。不过,总算对于她的叔叔王建国还有些敬畏之心,或多或少地要避讳一些。

    “你……唉!”赵四宝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确实不是那么就容易下决心的。

    “好了……乖!我们再来一次吧?”反客为主,女人温暖的**又压了上来……

    月亮在当晚被乌云遮住了大半,午夜的宿舍里静悄悄的,缺少了白天喧嚣吵闹,这里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紧了紧睡衣,王晓慧摸着黑往公共卫生间里走去。原本想坚持到天亮再去厕所,可是不断绞痛的小腹使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忍下去了。

    一路回想起白天两个男人对她曼妙身体那种深深的依恋,王晓慧不由自主得感到一阵得意,这是一种已埋进骨子里的病态yuwang——自打自己不再冰清玉洁开始,她就开始破罐子破摔,索性充分利用了天生的优势来诱惑每一个对自己感兴趣和有利用价值的男人,而且这样也确实使她获益良多。

    当路过了洗漱间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不久前被先奸后杀的魏佳。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居然这么猛?不过也太饥不择食了吧?对这种货色也感兴趣?”想象着当时的场景,她不但没有一丝恐惧,反而莫名其妙的有了种刺激的感觉,更不知不觉的全身发热,好像连肚子也不那么疼了?

    当她赶到卫生间时,意外发现这里灯居然坏了。把开关来回扳动了好几次,灯泡却丝毫不见动静。

    “这个赵四宝!”王晓慧恨恨地一跺脚。

    原因无它,赵四宝就是分管这个工段兼单身宿舍的电工班长。

    “回头就找你算账去!”咬牙切齿地计划着明天如何收拾这个色迷心窍的色鬼,王晓慧还是摸着黑钻了进去。当然,也不是一点光亮都没有,起码楼道灯仍旧一闪一闪的,多少还是可以借点光的。

    说也奇怪,不管电工来修理了几次,甚至连电线都另外拉了一趟线,灯泡换了好几个;可这个楼道灯总是忽闪忽闪的,时不时滋啦滋啦的冒火花,最终分析是电压不稳导致,拖了几天就不了了之了。

    看着黑洞洞的四周围,王晓慧不由起了身鸡皮疙瘩,一股凉气由下自上窜起,肚子不由更疼了!

    足足蹲了个把小时有余,这个女人总算是解决了大问题,两条腿已经麻得几乎动不了了,勉勉强强出了门口几步就受不了了,便靠着墙停下微微喘气。

    但是她一点都没有发觉,自己其实就靠在洗漱间门口!

    而她背后,一个赤身**的女人长发遮面,浑身湿漉漉的缓缓向她靠近,借着闪烁的灯光,透过长发的间隙……是……是……是魏佳!

    嚓!

    “谁!”激灵一下,王晓慧猛地回头。

    惨白的胳膊已经搭上了她的肩膀,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王晓慧的衣服流到了裤子上,冰凉彻骨的寒冷直直沁入心肺,与之相较,内心的恐惧更加让她双腿发软……

    “你?”面对缓缓抬起头的那张脸,王晓慧的恐惧立刻加剧了几倍!双腿间控制不住冒出一股热流——她小便**了。

    “我……冷……陪……陪我!”一字一句冰冷的言语像利刃般割裂了王晓慧的耳膜,她张大了嘴想要叫出来,突然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紧紧捂住耳朵,她眼睛已经掉了出来;两个血淋淋的眼球挂在脸上,左右摇晃着……终于,吧嗒一下掉到地上!

    滴答!滴答!

    殷红的血顺着眼眶流到腮边,流在脚下汇成一汪血水……

    两条腿直打哆嗦,牙齿咯咯作响,王晓慧立刻疼得背过气去了。但即使如此,全身还是条件反射似的不停抽搐着。

    “谁?谁在那里!”几个声音几乎同时在远处响起,接着就是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声。

    “啊!唔……哦呕!这、这是……唔……”见到王晓慧浑身是血,两眼只剩一对黑窟窿的惨状,赶来的几个厂联防队员吐得连话都说不上来了。

    “呵!呵呵呵……呵呵!”冷笑连连在头顶响起。

    “这?这是……什么?”联防队的几个年轻人被眼前的诡异吓呆了。

    魏佳的四肢怪异地翻转向后抓着屋顶背对墙面,铁青色一张面孔朝下,黑色的长发四散飘舞,伴着连连得意的冷笑正飞快地在顶棚来回爬行!

    整个场面说不出来的恐怖,所以……

    “啊……鬼啊!”

    在场所有人立刻一边大叫一边疯狂地向楼下跑去……

第三章怨念

    第二天。

    看着白被单下的王晓慧,以及听到周围几个厂联防队员的讲述,王建国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魏佳的案子还没有结束,惨剧却又降临在了自己的侄女身上,王建国的一腔怒火直冲顶梁门。

    “照你们的说法,是闹鬼了?”王建国带着怒气冷声问道。

    “是啊……是……是我们亲眼看见的!没错……对!对!对……”几个人七嘴八舌,纷纷表示绝对是真的看到了魏佳的鬼魂在作怪。

    “放屁!”王建国愤怒地一拳砸在墙上。

    “闹鬼?见******鬼!”

    这时,看门的老骆突然气喘嘘嘘地跑上楼大声嚷道:“王主任,警察局的来了!”

    “别动现场!我去接他们上来。”王建国

    一边嘱咐一边急匆匆向楼下走去。

    来的是市局刑警大队的杨利明副队长,他大概五十多岁,因为多年的劳碌奔波,额头眼角已经到处是如同刀刻一样地留下了深深的皱纹,透过帽沿的边缘可以看到一些斑驳不齐的白发钻了出来,有些好像是未老先衰的模样。

    其实不然,细细观察可以发现他的腰杆挺拔、两眼炯炯有神,从他大步流星带人直上楼梯赶赴现场的动作就可知道,杨利明绝对还是不比一个壮年小伙子差多少的。

    “老王,你们这里怎么搞的?怎么又出事了!”杨队长十分不客气,劈头盖脸地对迎面而来的王建国就是一通埋怨。

    他们是老相识,厂里公安处和消防科都是市局挂号的下属单位,有时会免不了来往,所以两个人在一起吃过几次饭,而且上次魏佳的案子也是杨利明直接经手参与的。

    王建国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大声反驳道:“废话!当我是愿意没事就劳烦您老大驾光临嘛?这次可是我……我侄女……唉!这……这都是……唉!”边说眼睛就有些红了。

    看王建国心情不好,杨利明不便再啰嗦下去了,加上时间紧迫,需要赶快现场勘察和尸体鉴证,于是几个人又快马加鞭地跑了几步往三楼跑去。

    来的都是老练的干警,在王建国和联防队员的帮助下,他们很快疏散了围观者和闲人,各自为战直奔各处开始工作。

    不久之后,救护车过来,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是还是抬了上去——有些必要的措施和法医鉴定是需要在特殊环境下施行的……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看看表,已经大体完成现场勘察的杨利明拍了拍王建国的肩膀:“走!一起喝两杯?”

    “好吧。”

    王建国有些意兴索然,毕竟是嫡亲侄女遇害,虽然一向不太喜欢她的行事作风,但终归是亲叔侄女,还是免不了长嘘短叹。

    这顿酒一喝就是一下午,直到天擦黑两个人才踉踉跄跄地迈出酒楼大门。相互又关照了几句,王建国这才一路向自家的院子走过去。

    才一进门,就看到王涛满脸通红一副要死要活地样子,正在和老伴儿发脾气呢!

    “妈!这事肯定不简单!******……说不定就是那个该死的赵四宝干的……要不……他、他干嘛一直不露面?绝对是做贼心虚!这个王八蛋!我……我他妈饶不了他!”

    “滚!回你屋里去!老子还没死呢?轮得到你管事儿……滚蛋!”王建国少见地发起了火,一脚踢在王涛的大胯上。

    只见王涛一个趔趄,揉了揉腰,看老爷子脸色难看就没敢再言语,马上扭头走进了房间。

    半夜……

    从王家院子里悄悄翻出了一个胖胖的人影,接着月光看去却正是王涛本人。

    他白天窝了一肚子火,直到半夜三更还是越想越气,所以干脆翻墙出来打算直奔赵家去找赵四宝算账。

    紧了紧腰里的弹簧刀,他不由咬了咬牙:“王八蛋!你给我等着!”

    才走了没多远,迎面又窜过来一条黑影,满脸惨白正是赵四宝!

    “老子x你妈!”

    王涛二话不说立刻拔刀冲了上去。静静的黑暗中,两个男人为了满腔怒火拼命扭打在了一起……

    战斗并没有维持太久。

    突然王涛闷哼了一声,发疯似的双手发力紧扣赵四宝的脖子,咯吱吱脆响之下,对方的眼睛暴突舌头冒了出来,哦了几声就软软塌下了身子倒在地上……

    缓缓放开手,王涛带着满意地看看地上的男人,双手忽然按在自己的肚子上——那里已经是血肉模糊,鲜血和肠子不断涌了出来。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恍惚里仿佛是看到一个苗条的倩影袅袅婷婷走了过来,轻轻向他招了招手:“哥,来……来……哥。”

    “小慧?小……小……小慧。呵,呵呵……呵呵!咯……咯……我帮你报仇了!呵……呵……呵。”

    王涛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看着月光下美丽的身影无限满足,慢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

    碎片随着映像的结束渐渐黯淡了下去,仿佛是耗尽了力气一样沉寂了下来,沐清扬抛开了第一块碎片……他似乎有了一些明悟,又迫不及待地抓住了第二块凝神看了起来……

    天气晴朗无云,却是一个男人在咖啡厅里喝茶。

    “李默柳?“沐清扬不自禁笑了起来,似乎这个名字让他感到十分温暖,随着画面一幕幕闪动,他想起了自己和这个男人相遇的那个晚上。

    他们是在一个车站认识的,当时已经很晚而且雨下得非常大,沐清扬和他却都没有带伞,所以就借着候车亭的阳棚静待雨停。正如通常的情况,沐清扬依旧自言自语地咒骂这反复无常的鬼天气,懊悔没有先见之明地带上雨具;而这个男人一直面带微笑看着他,并且非常理智地指了一下座位,示意他们可以坐下来慢慢等候。

    他们自然而然地开始聊天打发时间,说了很多很多,从目前尴尬的处境到政府机关的不作为,甚至沐清扬还谈起了理想和小说下一步的构思。男人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不厌其烦地听他的讲述,接着短暂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男人对他讲述了不久前的一个经历。

    ……

    ……

    这是李默柳的老习惯,用一杯红茶佐着午后的阳光,这确实是一种惬意的消遣。作为一名侦探,他可以这样静静享受时光的机会不是很多。尤其是在刚刚解决了一宗婚外恋的调查之后,又一次对所谓七年之痒有了深刻认识,从而再次下定决心不会踏进这种纠葛里的时候,他需要用短暂的独处来安静思考。

    李默柳是个理性的专业人士,所以在他的生活中没有过任何激情,冷静地判断和缜密的观察几乎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对于这些被感情冲昏头脑的男女,他更多的只是在惋惜,也仅此而已。他的性格导致他在行业里的口碑良好,工作当中尽量避免介入客户的**,确保了他的委托总是络绎不绝。当然,在办案方面他也有自己独有的方式,这有助于节省时间提高效率。

    今天下午的客人不多,李默柳幸运地找到了靠窗的空位,对于一个酷爱在喝茶之余浏览风景的人来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咖啡厅只有两个落地窗户,导致窗前位置只有四张台面。作为熟客,李默柳坐到窗前的机会也没有过几次,所以当一个陌生女人在他对面坐下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示不满,反而主动把茶具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谢谢!”对面的女人含笑表示对他绅士风度的赞赏。

    这是一个年届三十的妇人,一身黑色高级女装,长裤和贴身上衣修剪得十分得体,坐姿优雅双腿斜斜并拢,表现出一副成熟女性的独有魅力。她的嘴唇薄薄的,颧骨高耸,眼角眉梢已不可避免地挂上了鱼尾纹,但经过了细心修饰,这也让人轻易地断定出她对于自己的外表肯定十分的重视。

    她的眼睛不时瞟向墙上的挂钟看样子有些心不在焉。在她目光扫过对面正要说话时,她突然发现对面的男人也在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模样。这种注视让她有些尴尬,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把前者猛地从思考中惊醒了。

    “对不起,请问您是在等人吗?”李默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很不礼貌,客气地说道。

    女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低声问道:“是的,我是和爱人约好了的。今天是我和爱人的结婚纪念日,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向我求婚的,这张桌子对于我们有些特别的意义,所以我过来就是来想和您商量一下的,您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里还有空位,我过去就好了。”

    李默柳本来就对刚才的失态有些难为情,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把茶具和杯子挪到了背后一个靠近窗户的角落里。看到对方依旧一脸歉意,他微笑着举起了茶杯冲她点点头。

    女人脸一红,也把头轻轻点了点。

    看来李默柳刚才的行为让她有些误会,但既然已经给对方让出了座位,他就表示了充分的歉意,也就无谓在过多解释了。

    女人向前台要了一杯果汁,可是就在服务生把饮料端到了她跟前的时候,女人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愣了半晌突然站了起来,抬手一把打翻了托盘,上面的杯子摔在地上裂成几块,而果汁则不可避免地泼了对方一身!

    女服务员叫肖畅,常来这里的熟客都知道她,这是个五官秀美脾气温和的女孩子,以一惯李默柳对她的了解,似乎她应该不会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可以导致眼前这种明显是报复性的举动?

    通常意义下,两个女人之间会有这样的局面,多数和第三者插足有关。但是就肖畅而言,李默柳一直没有听到过她的身上有什么绯闻发生?

    当然不是说没有人骚扰过她。

    和大多数漂亮女孩一样,她之前遇到过的坏家伙都遭到了残酷的报复——不是断手断脚就是重伤待毙。一系列作案手法惊人相似,突然麻袋套头,然后钝器击打直至昏迷再迅速离开。警察的最终结论是黑社会分子相互之间的报复,和女孩无关。当然,就办案人员而言也不愿意过于追究,毕竟受害者大都是些劣迹斑斑的下三滥。

    难道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正在大厅里的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跑了进来,低头看看地上一地狼藉,又瞟了一眼肖畅,粗重的眉毛拧成了一个死结,嘴角抽动了几下似乎犹豫片刻,但最终还是恶狠狠地一巴掌扇到了女人的脸上……

    啪!

    非常响亮的一声,紧跟着就是咆哮般的怒吼:“凌晓茹!你是不是有病?”

    女人——凌晓茹有些意外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红红的掌印高高隆起,看得出那个男人用力不小,她的嘴里甚至挂上血丝。

    “李向……你竟……竟然为了她打我?”

    李向没有理会她,反而到了肖畅面前地递过去一条雪白的手帕,温和地说道:“小肖,擦擦吧。对于我妻子刚才的做法,我在此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

    “不……没什么……”肖畅被李向吓坏了,她一边摇头一边向后躲,一直退到了闻讯赶来的值班经理楚香华背后。

    楚香华是个高大的女人,碎削短发画着淡妆,眉梢高高挑起斜插入鬓,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又稍稍鼓起和眼眶形成平面,眼神显得非常强硬。

    她死死盯着李向,勉强扯开嘴角露出一口整齐雪亮的牙齿,慢慢说道:“李先生,您现在似乎应该先照顾您的太太吧!”

    “楚小姐?”李向也是这里的常客,他和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很熟悉。楚香华和肖畅是住在一起的室友,关系十分亲密。眼下好朋友受了委屈,她在言语上的强硬应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我只是想表达一些歉意,请你让开好吗?”李向执着地绕过楚香华把手帕递了过去。

    肖畅看到李向表现一反常态地执拗,只好轻轻接过手帕,但她没有用它擦拭身上的污渍,只是塞进了口袋里。

    凌晓茹现在的脸色很难看,不光是因为那个大大的掌印,而且看到自己的丈夫在恬不知耻地向别的女人献殷勤,面色更惨白到没有了血色。

    当看到李向阴着脸走回来的时候,她凄声叫道:“李向,你这个伪君子……你是个混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你……你给我走开!”说完凌晓茹像是抽干了全身力气似的,踉踉跄跄地向拐角的卫生间走了过去,大概是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李向仿佛没有看到周围鄙视的目光,施施然走到了窗口坐下来,甚至过了一会儿还到前台取了几片面包和一杯摩卡品尝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香华扶着肖畅到拐角另一侧的更衣室去换衣服,许久没有出来,只隐隐传出来肖畅低低的啜泣声。

    李默柳的大腿一热,这才发现手里的红茶杯子被自己无意中倾倒而洒到了身上。摇摇头,他自嘲地笑着离开桌子往男厕走过去。几分钟后,当他走出卫生间却意外地和李向打了个对头,他向左侧身避让单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向摸了摸鼻子,似乎对李默柳这个举动有些意外,不好意思地笑笑先走了进去。

    李默柳继续往自己的桌子走过去,接着又几乎撞上了迎面而来楚香华,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是靠左边走的。按照一般人的习惯,靠右走通常是占大多数的选择,所以一路靠左的李默柳这才会造成屡屡和人打碰面的结果。

    “楚小姐?你好……肖畅没什么吧?”李默柳善意的问道。

    “啊……李先生?您是说小畅吗?她……她没事,就是需要补补妆,我这不是给她送化妆盒去吗?”楚香华一脸焦急的样子,说着就要往卫生间那里走。

    “怎么,她不是在更衣室吗?”

    “不!她在女厕门口等我,我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去……”

    “厕所而已,一个人去有什么……噢!对了……那个凌女士还在里面,怪不得……”李默柳自言自语地继续往前,可在他马上就要转过拐角走回大厅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叫声响了起来。

    “啊!杀人了……”

第四章咖啡厅的谋杀案

    李默柳一愣:“什么?”

    接着立刻转身往回跑去,声音是从女厕传来的……

    面前的场面十分惊人,女厕里满地是水,凌晓茹湿哒哒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面色铁青眼睛突出眶外,十分可怖。在她身边,李向半跪着兀自单手探向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正捂在她的脸上……

    惨叫是门口的肖畅发出来的,这个女孩子被吓坏了。她的头紧紧缩在楚香华的怀里,根本不敢露出来。楚香华的脸上满是潮红色,对于眼前的惨状,她表现得要比肖畅冷静许多,但是从她不停颤抖的双手可以看出来,她的心里远不如她表现得那样平静。

    李向好像也被吓坏了,他触电一样缩回了双手,满脸惊慌地说道:“不……不是,这……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我没有杀她!相信我……”

    他激动地冲到了三个人面前,高举着双手不停晃动,努力地寻求着她们的认可。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的解释主要是对肖畅说的。

    “李先生,请你冷静一下!”李默柳马上采取了有效的措施来保护自己和两个女性,他迅速把李向的双手抓住倒扣在了背后,并使劲把他顶在了墙上。

    “不……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李向没有多加反抗,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我去报警!”楚香华的反应也很快,她立刻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要感谢我们干警同志树立了二十一世纪初好的开始,一改往日的拖拉,五分钟以后市局刑侦二队的夏正天队长带着两个警员赶到了。

    他们是赶来打前站和保护现场的,匆匆忙忙先把李向控制了起来——就目前来说,他是主要的犯罪嫌疑人。

    功夫不大,一大帮子民警和现场勘察人员跑了进来,简单交流了一下情况,夏正天就在咖啡室的一角开始了现场询问。

    头一个就叫到了李默柳,当他低着头走到夏队长面前的时候,老夏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古怪,他满脸惊异地问道:“李……李默柳?”

    “对……是我。老夏,咱们好久不见了。”

    李默柳被老夏一把抱了起来,他激动地说道:“老李,可算是找到你了……好家伙,这一别就是十来年不见,都快不认识了!”

    “嗨!快把我放下,快……别转了,头晕……”李默柳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老夏碰面。他们是第四野战师107团的战友,都是侦查连长出身,当初一个班的好兄弟。

    “唉?我说你怎么一直没联系老战友啊?这么多年,你就和失踪了一样,神出鬼没的……”

    “没什么,家里老人去世以后,就开始当起了私家侦探实际上和狗仔队干得差不多,败兴的很,就不愿意和过去的熟人多联系了。”

    “屁话!咱们团转业的时候不是给你分配到民政局了吗?怎么,难道你不干了——那可是铁饭碗,不错的单位呀?”

    “阴错阳差,不提了!”

    看李默柳的兴致不高,老夏就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说说,今天下午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搞出人命来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体上是女死者和那个男人叫李向的是两口子……”李默柳开始和老夏讲起来自己了解的情况,老夏听得很细心,一边听还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这么说,看表面证据,这个李向就是杀害凌晓茹的主要嫌疑人了?”老夏合上了本子,然后严肃的问。

    “我倒是感觉还有些疑点。”

    “噢?说说看。”

    李默柳略微调整了一下思路,一条一条讲了下来:“首先是李向的矢口否认,要知道我是亲眼看到他的手就在女死者的脖子和脸上,但是他一直坚决不承认他就是凶手。其二,他出现在女厕是否过于巧合?当时我是在从男厕里出来时遇到他的,他是我看着进到男厕的,他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女厕去呢?是临时动念杀人吗?其三,我感觉如果是李向作案的话,为什么连门都没有反锁,这不是明显会随时被人抓个正着吗?另外,地上的水和死者身上的水又如何解释?死者的真正死因……”

    “你说的不错,是有些奇怪,好像是故意安排好的一样,未免太巧了一点……”老夏和李默柳陷入沉思当中。

    李默柳决定再到现场去看看。

    老夏陪着李默柳来到女厕,现场勘察人员依旧在忙碌着。一个年轻的警员向老夏汇报道:“队长,现场勘察还在进行当中,死者死因是遇溺身亡,第一作案现场初步怀疑是那里!”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第三个厕位里。

    打开隔断门,李默柳看到还在汩汩流水的坐便池边挂着几缕长发,应该是死者留下的。探过头仔细看看,坐便里塞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找钩子取出来再看,原来是水箱的浮球——看来凶手是用它达到了让坐便一直跑水的目的。

    李默柳和老夏互相看看,在他们的心里都都同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凶手另有其人?”

    老夏和李默柳在女厕呆了很久,当他们出来,李默柳突然在证物堆里看到了一条白手帕?

    李默柳心里一动,对老夏说了几句。老夏也是一愣,于是他们接着开始了询问肖畅和楚香华。

    “小肖,你好!我是刑侦处的夏正天,关于下午的这件案子我有些事情需要咨询一下你,请你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问询工作是由夏队长来负责的,李默柳则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静静观察着肖畅的一举一动。

    “肖畅,你和死者以前见过吗?”

    “没有,不过她的丈夫经常来,和我们这里的人都很熟。”

    “下午你和死者有过争执,并且李向还打了她?”

    “是的。”

    “起因是什么?”

    “我……我不清楚。”肖畅有些惶恐不安,她求助般地望向了不远处的楚香华。

    “看来在这个女孩子心里,这个楚香华占有很重的分量。”李默柳暗暗忖度。

    楚香华现在表现得十分平静,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对于肖畅投注过来的眼神也视若无睹。

    “同样目睹了一起凶案的发生,她的表现怎么这么镇静?”老夏和李默柳一样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肖畅,发现死者时你和楚香华在一起?”

    “是的,我们是一起过去的。”

    “你们一直在一起……中间没有分开过?”当老夏问到这里时,李默柳和老夏一起把目光转向了楚香华。

    这个女人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只是当她留意到自己成为了焦点时,微微低下了头,但依旧没什么反应。

    老夏忍不住瞟了李默柳一眼,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无奈,看来他也意识到那个女人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基本可以确定,楚香华和凌晓茹的死亡有关,至少她对死者的遭遇是提前就知道的。看她对肖畅的关心就可以知道,她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可是对于死者和李向,她表现得太过于冷静了……

    李默柳默默盘算着,眼下欠缺的是证据,物证暂时是没有办法拿出来的,但绝不能让她从警方的掌握中脱离。几乎百分百断定,一旦她离开,就不用想再轻易找到这个女人的影子。她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马脚,所以必须要尽快打破她的自信,让她在惊慌失措里彻底认输才行……

    老夏的询问没有停下,仍在继续。

    “你们是一直在一起吗?”

    肖畅在楚香华那里没有得到支持,有些怅然若失,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没有……我在更衣室的时候是一个人的。”

    楚香华冷冷的目光像电一样射了过来,那种彻骨的恨意让肖畅浑身一抖,她的脸立刻变得像雪一样白,下意识把凳子往暗处挪了挪,她在刻意和楚香华保持距离……

    “她知道……肖畅知道楚香华有嫌疑!”李默柳眼睛一亮,瞬间有了办法。

    他向老夏使了个眼色,站起来附在了他的耳边低语一阵,然后对肖畅说道:“小肖,可以单独谈谈吗?”

    “李先生?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我不过想确定你是否隐瞒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例如你和李向的关系?还有……”李默柳刻意地看看楚香华,接着说道:“恐怕你和小楚之间也有什么事没有说吧?”

    “不!不……我们没什么……不……不是,我把知道的都说了!”

    楚香华突然笑了,笑得彻斯底里,甚至满眼都是泪水……

    “好了,我的宝贝儿。为什么还要替我们遮掩下去?这根本没有意义。”

    老夏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接口道:“楚小姐,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们这种男人就只会欺负肖畅这样的老实人……”

    “是你杀了凌晓茹,然后嫁祸给李向吧!”李默柳淡淡的说道。

    “是!就是我,因为他对我的宝贝儿不怀好意!还有……那个贱女人,居然敢用果汁泼肖畅?那么,我就要她付出应有的代价!”不像李默柳和老夏一脸凝重,楚香华反而面色轻松了不少,她担起了一只脚,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着,长吸了一口吐了个浓浓的烟圈出来。

    “你们是什么关系?”老夏一脸严肃的问。

    “你说呢,我的警察叔叔?”

    “你给我老实点儿!现在是我在问你!”老夏简直是火冒三丈,这个女人的态度实在太恶劣了,即使以他办案多年也没有见过这种敢蔑视自己这身警服的家伙,尤其这还是个女人?

    “我们是朋友,很亲密的那种,就是可以……”楚香华嘟起嘴做了个暧昧的表情,眨眨眼。

    “无耻!”老夏几乎要火烧顶梁,他猛地站起来,指着面前这个怪癖的女人大声呵斥道。

    “求求你,别……别说了。”肖畅瘫软在椅子上,无力地阻止着女友的放肆。

    楚香华不屑地看看她,撇着嘴说道:“胆小鬼!怕了不做,我既然做了就不会怕!”

    老夏把手铐戴在了她的手上,重重哼了一声。

    “跟我走!”

    楚香华翻着白眼撇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了肖畅那里低声说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没有……”声音益发低了下去,但是肖畅却猛地抬起了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

    楚香华被刑警队带走了,老夏和李默柳聊了几句,交换了联系方式也离开了,李向作为人证和死者家属在警方的催促下,也陪着凌晓茹的尸体一同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客人一个个地减少,当最后一个客人离开的时候,李默柳猛然发现时间已经是夜里10点多了。

    他看看默默不语的肖畅,问了一句:“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想我要去的地方很安全。”

    “我想也是……”

    “你已经知道了?”

    “开始不知道,但是楚香华实在不是一个好演员?”

    “呵呵……我也觉得她有些过火了……”

    李默柳最后一个离开了咖啡厅,当路过卫生间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一系列画面:

    凌晓茹躲在卫生间里一边哭泣一边咒骂着肖畅,接着肖畅冲了进来,两个女人开始了厮打;然后楚香华也跑了进来,把水箱打开,拿出了浮球塞进马桶,水溢满了;她们合力把凌晓茹按了下去,不管她如何挣扎,她们都没有松手,直到……凌晓茹完全没有了声息。

    楚香华突然想到李向,她担心李向会突然来找凌晓茹,于是她急忙往大厅走去。

    肖畅吓坏了,用手帕捂着鼻子,哭着跑回了更衣室换衣服,慌乱中她把手帕遗失在了外面。当她捡起手帕,正好看到李向走进了卫生间……

    肖畅突然有了主意。

    她快步跑到了男厕门口,用力敲敲门,然后把手帕塞在了女厕门缝里露出大半,然后立刻躲在了角落里;接着李向走了出来,看到了手帕,开始惊慌失措地冲进女厕。

    他在女厕意外看到凌晓茹瘫倒在卫生间,于是立刻开始急救,一边掐人中,一边捶打她的前胸,当他手忙脚乱救人的时候,肖畅冲了进来开始大叫,而随后而来的楚香华把肖畅紧紧搂在怀里,不让她那副得意的表情露出来……

    接着李默柳也跑了过来,再然后……

    当所有都理清了之后,李默柳开始摇头大笑快步走出,反手把咖啡厅门牢牢关了起来。

    这时的咖啡厅又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当李默柳讲完了这个故事,看着微微发白的天空,走到路灯下取下了一个不大的无线摄像头,看着马路对面从车里鬼鬼祟祟钻出来一对**的男女,沐清扬也不禁笑了起来。

    原来他们都一样是被蒙在鼓里的家伙,只不过李默柳是被那个女孩子蒙蔽了案情,而他则是被这个侦探的故事所吸引,居然陪李默柳一直待了整整一夜,用他自己为这个私家侦探做了一个绝妙的掩护——是的,有什么是比两个好朋友在路边高谈阔论更好的掩护呢?

    “你真是一个狡猾的人!”

    沐清扬笑着拍着李默柳的肩膀,就像是多年老友一样。

第五章碎尸案

    沐清扬依稀记得李默柳之后给他讲过一个案子,手里攥着黯淡了的碎片,他开始努力回忆,他知道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他不愿意放过每一个细节,这个极有可能是他恢复记忆的一个关键。

    那是在李默柳当初还在民政局工作的时候,他手下一个叫赵广的年轻人给他讲过的一段离奇传闻。

    据赵广讲,他的家以前住在离县城很远的乡下,在那里有一条很宽很大的河横贯南北,它的东西两岸各自是一个村庄。

    在河东的是邵家庄,而河西就是赵广的老家赵家庄。那时,赵广的哥哥赵宪和邵家庄的青年邵德贵,是自幼就十分要好的朋友,以至于长大以后更是好得几乎可以合穿一条裤子。

    所以在以前每一天的正午,那个邵德贵都会过河去看望赵宪。据他讲,他的这个哥们天生一副高大帅气的好皮相,在大河两岸都是有名的美男子。

    话说是从几年前刚入初冬那时开始,每次邵德贵渡船在赵家庄靠岸的时候,他总是能见到岸上有一个清丽标致的女子,面带笑容地注视着渡船,总是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当然起先的时候邵德贵并不以为意,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慢慢的他还是逐渐被女子的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睛所吸引住了。那时候邵德贵暗地里猜想,这位女子每天都会在他渡船的时候来到码头守着他,说不定是因为她已经看上了自己。

    终于有一天,邵德贵忍不住在赵宪的面前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我想这个女子,一定是你们赵家庄的人吧。这段期间我每天渡河来的时候,总见到她站在岸边,默默盯着我的渡船。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请个人来作媒来促成我们的这段姻缘呢?”

    赵宪听完以后,沉默了许久才一脸严肃地开口答道:“你说的这位女人,我知道。不过我劝你一定不要对这位女子有任何的念头!总之……你还是算了吧!!“

    当听到好朋友赵宪这样郑重的劝告,邵德贵虽然有些失望,可也只好决定死心了。但是这以后,每当邵德贵过河去看赵宪的时候,这位多情美丽的女子,仍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伫立在河的岸边,微笑地看着渡船……

    邵德贵终于无法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感动和爱意,于是,他将事情的经过禀告了母亲,并央人向这位女子的家长说媒。

    邵德贵家里是邵家庄的大户,在方圆百里内都十分有名。当邵家请的媒人一出面,那位女子的家长立刻喜出望外地答应允了这桩亲事,两家约定于来年的正月十五完婚。

    就在约定婚期前的几天,邵家庄里突然来了一位自称是算命先生的人。

    此人名丁满堂,就住在离大河不太远的丁家庄,人长得猥琐不堪却有张可以把死人说活的巧嘴。

    这个丁满堂一来到邵家庄,就绕着邵德贵家的房子,嘴里不停地喊道:“铁口箴言,诸葛神算,有哪一家需要算命的啊?”

    话说邵德贵的母亲恰好十分地迷信,在儿子即将成婚的前夕,她很想听些算命先生所说的吉利话。于是她叫人将丁满堂请到家中,为儿子和未来的儿媳算命。

    丁满堂在算完两人的八字卦相之后,突然大惊失色地说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你未过门的儿媳妇是白虎星下凡啊……将来进门之后,必定会有血光之灾的!”

    听丁满堂这么一说,邵母大惊失色,慌忙问道:“那请问大师我们邵家该如何是好啊?聘礼已经送出去了,两家约定的吉日也已迫在眉睫了不是?”

    丁满堂想了会,捏着指头答道:“其实依我之见,你们邵家应该尽快退掉这门亲事,何苦为了一个儿媳,害得你们灾难连连的呢?要知道,白虎入宅可是大凶之兆,不听我的怕是你家的祸事就在眼前了!”

    迷信的老太太被吓了个够呛,这听了丁满堂的话立刻央请媒人向那位女子的家长提出退婚。不料,女方的家长收了聘礼,死活也不肯答应邵家的退婚请求?

    无奈之下,邵母只好又去找丁满堂商量对策,丁满堂在回家思索了几天后,为邵母出了一个主意:

    “依照我推算的卦相来看,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能化解这场灾难。你家还是按约定于正月十五吉日那天完婚,到时候一定要把婚礼办的隆重热闹一些;待到宾客散去以后,则必须立刻将新郎新娘二人锁在新房之内,连关三天!如果到了第四日二人依然是平安无事,那应该就算是两个人命里有这段孽缘了,福星照命保得了你一家平安的。”

    邵德贵家自然是依计而行,到了约定的正月十五吉日,邵家大宴各路宾客,婚礼上也办的热闹非凡,直到半夜时分客人方才尽数散去,邵母赶紧让小儿子邵德全带上家里人,一齐把新房的门窗钉死,只在墙角那儿留出一个小洞,作为这三日送饭送菜之用。第一日屋内似乎平安无事,三餐饭菜送进去后,没有多会空的碗碟便被递了出来;第二日依然是如此;第三日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三餐的饭菜递进去后就都被吃得精光。

    邵德贵的母亲以为灾难已经化解,心中好不欢喜!

    第四早晨天刚刚一亮,邵母就命仆人拆去了钉在新房门上的铁钉,打算请已经受了几日委屈的儿子儿媳出来好好享受一顿丰盛的早餐。谁知门刚一打开,大家就看到在微弱的烛灯下,早已穿戴整齐的邵德贵,捂着脸象疯了一样地冲出房门,向着庄外跑去……

    邵母和邵德全都被吓坏了,邵德全赶紧带上仆人向哥哥跑去的方向急追。只见邵德贵一路朝着渡口的方向疾奔,到了渡口似乎完全没有听见身后众人的呼喊阻拦,邵德贵“扑洞”一声就跳入了大河!

    这一变故完全出乎邵家的意料之外!这时邵家的邻居们也已纷纷赶到,大家望着河面始终找不见邵德贵的影子。邵母只好请了几个识水性的青年到河里找寻打捞,却怎么也找不到邵德贵!

    三天以后,有人在下游的河滩上发现一具尸体穿着和新郎官一样的礼服。也许因为在水中浸泡的时间过长,尸体已然面目全非了。邵家人在伤心无奈之余,也只好将尸体匆匆地埋葬了。

    可怜邵德贵的新婚妻子过门三天就守了寡,却也压根没有要离开邵家的意思。更奇怪的是无论家里怎么问,她就像是哑巴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邵家无可奈何,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只好也就由她住下来了……

    自从邵家办喜事后半个月都过去了,赵宪见邵德贵一直都没再来找过自己,又从村民听说了邵家庄发生惨剧的消息,便来到邵家看望邵母。

    邵母将整件事情的经过,从丁满堂算命说起,一直讲到埋葬了邵德贵的尸体,详细地向赵宪叙述了一遍……

    赵宪听完之后,沉默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又去看了一眼邵家的新房,便起身向邵家告辞了。赵宪走时,夜已很深,船只已经停止摆渡,邵德全于是陪送赵宪绕远路,过桥回家,将赵宪送到家门口之后,邵德全便立即转身回家。

    可当他经过曹家庄的一片小树林时,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了“嚓……嚓……”的脚步声,他的脑袋嗡嗡直响,赶紧加快了脚步。

    哪想到没一会儿,邵德全竟听到了哥哥邵德贵说话的声音:“二弟,二弟,我死得好惨,死得好惨啊……哥哥是让人给害死的啊!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地照顾我们的母亲,回去以后,记得找佣人移开我新房的那张大床,把新土挖开……”邵德全吓得魂不附体,也没敢回头,就这么抱着头地飞跑回到了家里。

    当见到母亲后,邵德全喘着气把送完赵宪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母子俩连忙带上家里的人,叫起邵德贵的妻子,将新房内的大床移开。刨开床下的泥土后众人发现了一个大坛子,可是将坛子一打开,众人看到的居然是满满一坛子碎尸!

    ……

    ……

    沐清扬终于回忆起了这个片段,他还记得这个恶劣的家伙居然拿这作要挟让他做了一件让他后悔不迭的事,而且后来的事情也就是因此而不断接踵而来,让自己应接不暇的……

    ……

    ……

    记得听到这里时,李默柳这个家伙居然给沐清扬卖起了关子,无论如何也不说下去了,还悠悠然地喝起了茶……

    沐清扬的心里被他搅得乱七八糟,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出来:“这件案子里死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不是说那个新郎官是淹死的吗?那坛子里的又是谁的尸体?谁又是凶手?小树林那个装神弄鬼的那个人又会是谁?难道真是邵德贵的鬼魂吗?”

    当沐清扬把疑问一条条向李默柳提出来,哪想到这个坏小子这时候突然来了个电话?接着就是一脸焦急,说了句改天再联系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

    一夜没睡好,都是昨天李默柳那个故事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其实昨晚也大概推测出了一部分答案,但是还需要和李默柳验证一下。

    “喂?李默柳吗……怎么,已经快过来了?那好……嗯、嗯……我在家等你。”沐清扬迫不及待地想要映证他的猜测,而李默柳的到来则是正遂了心意。

    “嘭、嘭、嘭!”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哦……来了!”沐清扬一边答应一边跑去开门。

    “一定是李默柳,这家伙来的好……咦?”当沐清扬兴冲冲地拉开门,站在门口地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的个子不高,穿着灰色卡其布休闲夹克和牛仔裤、平底运动鞋,脸色黝黑泛红,一张嘴便露出了白生生的整齐牙齿。

    “您好!我叫陆达明,是老板派我来接您的,咱们现在可以出发吗?”

    沐清扬有些诧异,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了被迎来送往那个待遇:“请问……你的老板是哪一位?”

    “他姓李……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对不起……您是沐清扬先生吧?我想我应该再确定一下。”陆达明显然是对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有了怀疑,而沐清扬也算是了解了李默柳会提前打电话的原因了。

    “对,你没有找错……我就是沐清扬本人,你是李默柳的下属?”沐清扬矜持地微微低下头,以避免让对方感觉自己有些鲁莽和高傲。

    “我的工作是老板的司机兼助手。对了……咱们可以走了吗?”

    看样子这是有急事,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在催沐清扬出发了?

    低头看看家常便服和拖鞋,沐清扬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小陆,可以进来等一下吗?你看,必须得换换衣服才出得了门的……”

    也许是他的言辞表示出了一些犹豫,陆达明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歉意说道:“先生,其实我也可以在门外等的,没关系的,真的……”

    “那怎么好意思?先进来再说,来……”

    穿了短风衣顺手拿了一把雨伞挂在胳膊上——昨天天气预报说有小雨,还是有备无患的要好些。

    出来时,小陆正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从他不时看着墙上的挂钟就可以知道——他确实很急着走。

    “哎?先生……咱们现在走?”

    “走、走。”沐清扬在他出去后,咣的一声反手带上了保险门……

    当沐清扬见到李默柳的时候,他还在办公室里翻腾着一大堆资料,不时把需要的东西扫描下来存了档而且还在笔记本电脑里面后备了一份复件下来。看他忙忙碌碌的样子,沐清扬也不便打扰,想帮忙却更不知如何下手,好在小陆也在,已经迅速过去接手了一部分活儿过来。

    就当他以为需再等一会儿的时候,李默柳倒是主动打起了招呼:“来了?”

    “忙什么呢?有没有什么能帮你打下手的?”沐清扬觉得没有看人干活的道理,于是提出了帮忙的意图。

    “差不多了,不说这些了,接你来是有个事商量——和我去一趟河南怎么样?”

    “怎么了?”

    “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多个人也好有个接应。”

    说着李默柳给他讲起了事情的具体经过:

    就是在昨天晚上,呃!也就是他们还在讨论那个新婚奇案的时候,李默柳接到了一个来自外地的电话。

    电话是从河南焦作打来的,打电话的是当地的部队医院,内容是通知李默柳他的那个老战友夏正天眼下正左腿骨折受伤住院。打电话是老夏病房的值班护士,她是受老夏的嘱托来电话,要求李默柳本人一定要尽快赶到医院的,据说是有个案子要委托他来办理,所以当时李默柳会急匆匆离开,也是因为他需要尽快预定车票。

    沐清扬于是很奇怪的问他——这次的案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神秘一笑,用那种低沉暗哑的语调问他道:“听说过……封门村吗?”

    ……

    不得不说,沐清扬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好奇心太重,以至于被这个李默柳吃得死死的,结果就是由他提供差旅和相关一切费用,而沐清扬则作为他的助手身份和陆达明一起踏上了前往焦作的旅途。

    不过在此基础上他还是额外提出了一个要求——把昨晚那个新婚奇案中的谜团给一个完整答案。

    火车上,李默柳很信守承诺地把谜底揭晓了出来。

    其实说穿了这就是一个奸夫****谋杀亲夫,结义兄弟为给朋友报仇假借阴魂告状而来的俗套故事。

    这个故事里的第一被害人邵德贵,实际上早在其新婚当夜就已经遇害,所谓坛中藏尸就是这个人。至于三天后跑出去的新郎则是那个已经和新娘子私通有孕的丁满堂——算命先生。

    事情要从新娘子赵氏说起,这个女人实际上一直有着轻度精神问题,那个游街窜巷算卦的丁满堂无意中见到了赵氏,惊为天人,于是寻机和她私会苟合,两个人勾搭成奸。

    当丁满堂发现赵氏身怀有孕,而且被赵家发觉,于是便断然抛弃了这个女人。

    赵氏因为深受打击,旧病复发天天到渡口去等候,幻想丁满堂有朝一日会回来接她。由于当初丁满堂也是乘着渡船而来,所以在她眼中,每天划船来渡口的邵德贵就是她朝思暮想的梦中人。以至于在后来才有了邵德贵误会了赵氏对他一见钟情。(原来猥琐男要比帅哥还要受mm欢迎?)

    当得知本地大户邵家愿意迎娶赵氏,赵家人喜出望外(未婚先孕的女儿因祸得福嫁入豪门),赵宪则竭力反对。(他对赵氏的丑闻略有耳闻,但不托底,所以为了保险就坚决反对此事。)

    然而丁满堂却又打上了邵家家业的主意,于是就有了他几次来到邵家为邵德贵和赵氏算命的事情,至于所谓退婚也好,锁门三日也好,都是为了方便他和赵氏再次相见以及在结婚当晚混入新房潜伏,半夜杀人碎尸来做准备。

    新婚当夜,丁满堂趁乱藏在床下,备好了凶器和坛子,伙同赵氏暗害了新郎邵德贵。三天后,又借着光线不好和全家人手忙脚乱,一路狂奔跳河,把新郎衣服穿在他早就准备好的尸体身上,把尸体毁掉面目推去河里借以隐瞒事实。

    谁知,赵氏在新婚当夜受惊过度,精神病情加重,整天浑浑噩噩,所以原本商量好的寻机把碎尸坛子偷出隐藏的计划没有成功。丁满堂气急败坏之下,酒后无意中在渡口一个人大骂赵氏,把床底藏尸的事情说漏了嘴,被路过的赵宪偷偷听到。

    为了给兄弟报仇,同时也怕奸夫****得到风声逃之夭夭,赵宪自导自演了小树林冤魂告状的好戏,借着邵德全之手,让邵家发现了邵德贵的尸体,并且让赵氏在惊恐万分之下终于吐露了实情。

    一场官司就此了结,丁满堂被抓受审服刑,赵氏一并送进了精神病院,赵宪总算是功德圆满。

    听了这个故事的结果,虽然和沐清扬揣度略有出入,但是大体倒也吻合,他不禁与李默柳对这个可怜的邵德贵唏嘘感叹了一番,更为那个仗义出手的赵宪赞赏不已,只可惜了赵氏大好年华被恶人教唆,又未婚先孕患上了精神病而深深惋惜。总之,一路上仔细品味,才觉得世事无常,终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

第六章火车夜话

    这时陆达明接着继续说到:“还有一些据说是车祸前的预兆现象,你们知道吗?”

    李默柳接过话茬说道:“这个倒是有过耳闻。”

    “第一个就是车上小孩无故大哭——小孩,尤其是三岁以下的孩子,卤门没有完全闭合长全的时候,眼睛可以看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孩子无故大哭一定要注意。”恰在此时隔壁突然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他们三个不由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稳稳心神,陆达明接着说道:“如果当车上司机至始至终不说话,而乘客面目成灰色或青色,要转身就走;如果是在深夜看到这种情况,那你就要自求多福了!

    此外,有人说过一个诀窍,闭上左眼,用右眼看别人的靴子,是否是入殡穿的鞋——就是那种后跟用布带连在一起的鞋。至于为什么要只用右眼,是因为有着左眼属阴右眼属阳的说法,一般有阴阳眼法力的先生也是开得左眼看那些东西的。

    车窗外如果总有不知名的生物漂浮,迟迟不肯离开或者晚上行车时空气急速下降,周围变得迟滞厚重。这就代表你开车到了不属于阳世三间的地方,赶紧倒车回去,但是绝不能调头!不然会迷路,遇到鬼打墙的情况?

    出租车晚上行车会有半路上乘客失踪或是后座无人突然出现乘客的事情发生——不要回头,一直向光亮人多或是军营公安局派出所开,那些地方阳气重,可以保平安的。如果在荒郊野外,你就要小心应付了,所以长跑夜路,车上最好有什么大凶大煞的东西,一则辟邪二则防身,大车司机往往都是如此做的。

    有时晚上行车,5分钟不见它车或是晚上在车上有人无故生病的话也和阴气过重有关。

    不过最邪门的就是——刚一上车右眼狂跳不止……

    嗯……说到在这里,不妨再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好了。”陆达明在下铺坐着,一边喝着水,一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这个故事讲的是在上月中的一个晚上。

    刘斌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补习的学生,高考落榜后的他不甘心就这样罢手,于是报了个十分有名的补习班,每日里披星戴月奋战在案牍之上。补习班本来在市文化宫,可在他报名后不久就因为房租问题搬到了城西一个旧的厂办公楼里,因为每晚下课正好是21点45分,所以所有的同学大都会赶814公交10点那趟末班车时回家。

    这天晚上是刘斌最不擅长的语文课,他被那些拗口的古文搞混了脑子,一直到平时要好的几个同学等不及来催他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才愕然发现教室里只剩了他们几个人和老师还在,其他人早就走了。

    “今天怎么了?一个个回家这么积极,连那对小情人走得都这么利索了?”刘斌慢斯条理地收拾着书本,笑着问。

    “嘿!刘斌,你是不是出门不看月份牌呀?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伙儿可都是要赶紧回家过节的!”一个胖胖的同学怪声怪调的答道。

    这个小子叫黎平,平时喜欢吹嘘自己,时不时总要说些不咸不淡的冷笑话,实则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骨子里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他和刘斌是一个院的邻居,每天总会等着后者一起回家,一则可以聊天解闷,二则是结伴壮胆。

    老师看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于是就一起关灯锁门出了大楼。老师住的不远,安抚了他们两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几句,就和其他人自顾自先回家去了。

    看看表,时间是21点55分,排气管吐着黑烟发出突突的轰响,满载着乘客的公交车就这么从两个人眼前开了过去。

    尽管刘斌和黎平两个人连招手带大叫,但司机师父愣是没停,闯过他们的身边就这么消失在了远处不见了。

    “咋办?”黎平没好气地问。他把没赶上车的问题都推在了陆达明的磨蹭上了。

    “凉拌呗,11路总是还有吧?”刘斌意思是走着回家,不就是七八公里路吗?又不是没走过!

    黎平一听脸就皱成了一堆了,哭丧着脸指指路边的站牌说:“这不还没到22点嘛?说不定还有一趟……咱要不就再等等?”

    “边玩儿去!万一没车不是更晚了?”

    “谁说的,那不是过来了……”

    黑漆漆的路上,路灯隔着老远才有一个,昏暗的光线压根就没什么用。倒是不远处确实亮着一对车头灯,白花花的晃人双眼。

    慢悠悠地来到了跟前,是一辆中古老式巴士,大概是有年头了,车身上斑驳的漆皮掉了不少,倒是车门是嚓的一声就轻轻打开了,不像别的车上总是咣当咣当的。

    刘斌和黎平特意看看车头玻璃左下角那个临时车牌,虽然第一个八字不是很清楚,依稀少了一划,但是一和四是很明显的。

    车上人基本都坐满了,只是车尾最后还有两个座位,两个人连忙投了币上车往后走。黎平照例拽了几张车票,他老子是厂里的销售经理,这种车票往往都走了公账,但是让小哥俩每个月省了不少。要知道长途公交车的票价是5块一位,虽然他们只坐最后的几站,可该掏的钱一分也不会少。

    司机师父冷冷看着门口,似乎没有看到他们一样面无表情,接着便很快关了车门,公交车无声无息地又继续向前开去。

    “你是不是又投的是三块?怎么那个司机看咱们的眼神不对啊。”刘斌低低地问。

    “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哥们这行事风格历来如此的呀?”黎平凑到沐清扬耳朵上小声说道。

    “知道就是你小子!唉……老子的一世英名都毁在你手里了。”

    “放你娘的屁,那叫勤俭持家。”

    “了解,不过你那个不是节俭的俭,应该是捡便宜的捡。”

    “你大方!下回报销了票钱,你别要。”

    “一码归一码,你还别威胁我,赶明儿就骑车子上学校,你小子自己单奔好了。”

    “别呀?不是开玩笑呢嘛,别上心啊……”两个人一路斗着嘴,兴高采烈的。突然黎平皱着眉问道:“今天是不是又限电了,怎么路上这一边路灯都是黑的?”

    确实,沿路左边路灯虽然昏暗,但是总还亮着,右边干脆就是黑灯瞎火的不见五指了。而他们所坐的这辆车正是在黑的这一边默默行驶当中。

    呼呼的风声不断吹过,空气异常沉重,车也好像是在粘稠的沼泽里艰难爬行一样,慢的让人心焦。

    这一路走来,一辆车也没有遇到,无论是对面还是车前车后,空空荡荡的公路上不见一个车的影子,连往日里窜来窜去的夜猫野狗也不见了。

    一车的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极其怪异。刘斌和黎平也感到自己这么大呼小叫的有点讨人厌,所以也就闭口不言了。左面的灯光斜斜映入车内,周围的乘客一个个脸色被照的青黑一片,他们姿势一直是保持着上身直立静坐的,很久很久,他们甚至连中途下车的都没有?

    随着车行驶在那条半黑半白的路面,车窗里不断晃过片片光影,他们终于发现了一个很不妙的问题——怎么车一直没停呀?

    “司机!嘿……嘿……停车!我们要下车!”

    司机依旧面无表情向前开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

    ……

    就这样,这辆车不久之后便来到了公交公司的修理厂,司机师父长长伸了个懒腰对门卫说道:“这一路赶得,这破车可把我累了个够呛!一路上就担心它在半截歇菜了,偏偏公司还让见着站就得停……也不怕这老玩意儿给颠散架了?我可先回了啊!今天这日子口不对付,头皮一个劲发乍,后边丝丝直冒凉气,估计八成是感冒了!”

    门卫也是一脸关心:“那你快赶紧回吧,这台旧车就交给我了,赶明儿我告上他们一声就得了。”

    “那好,走了啊!”

    “噢!再见……再见……”

    说到这里,陆达明瞅瞅李默柳已经开始打起了呵欠,便自觉地闭上了嘴,乖乖爬回了上铺睡觉去了。

    “哎?你……嘿!我说您们真不亏是一路人?感情讲故事都喜欢留半截的来啊?”

    出乎意外的是,沐清扬今天晚上睡得异常之好,陆达明的故事没有影响到他,可能是太累了的缘故吧?

    大约是在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沐清扬被同行的两个侦探推醒了。

    “沐清扬,快到焦作了,收拾一下。咱们大概四点左右就要下车的?”李默柳这样说道。

    沐清扬对扰人清梦的人一向不会有好脸色,更何况他们还是这种遭遇的罪魁祸首。他大概用毛巾沾着冷水擦了擦脸,感觉好受了一些,但还是昏昏沉沉仿佛酒喝多了一样。

    小陆殷勤地送上了一杯浓茶,这正是沐清扬所需要的东西。当沐清扬满怀感激地接过杯子,他便接着昨天的话题说了下来:

    “第二天的城市晚报两则新闻是这样说的。——昨夜晚间,我市西城区x厂办公楼附近突发意外,两名刚刚下课的学生被公交车碾压当场身亡,司机驾车逃逸……西城新建的大型xxx墓园现已完工,附近通行公交车为814路,早班车6时始发,末班车晚22点发车……”

第七章**

    下车以后,李默柳和老夏通了电话。据说腿已经打上了石膏,除了出入不太方便以外,基本没有什么大碍。眼下,他住在市局招待所里,所以他们在车站找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那里。

    这个招待所是个五层楼的建筑,主要以会议接待为主。老夏因为是因公负伤,局里专门做了安排,所以住在了上下比较方便的一层105房。

    到的时候天还没亮,住客大都还在睡觉,之前在前台已经预定了一个三人间,就在二楼的206。时间还早,李默柳说明已经和对方约在上午晚些时见面,时间上完全可以先睡上几个小时养养精神再去找老夏,于是他们三个人便先上楼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说实话,虽然是坐的火车软卧席,但是一夜来回折腾已经是把他们困得眼睛发酸了。头一挨枕头便打起了呼噜,再睁眼就是上午10点多了。

    随便洗漱了一下,他们一起到了105那里。

    房间里只有老夏半躺在床,右腿裹上了厚厚的石膏架在一摞被子上,他正眯着眼睛看着一沓厚厚的资料。

    李默柳带着小陆和沐清扬一进来,他就把手上的东西甩到了一边,高兴地说道:“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请注意,是你而不是你们。

    在这个忠诚的警员心里,李默柳才是真正他所要找的。沐清扬不过是来看热闹的随员,和围成一圈看打架的观众一样,除了品头论足毫无意义可言。

    在所有人没有留意的时候,小陆悄悄地退出了房间,也许是有些不自在的原因,他没有向他们打招呼。

    但沐清扬还是厚着脸皮留了下来,原因不言而喻,他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作者,某种意义上和那些到处奔波找寻新闻线索的记者一样,区别只是他眼下还没有靠这个手艺赚到一毛钱。

    但好像李默柳不是这样看沐清扬的,他极为郑重地向夏正天同志介绍了他,原话是这样说的:“老夏,这是我工作中不可或缺的伙伴,沐清扬,因为这次的案子十分特殊,所以我专门邀请了他一起过来,请你不要介意才好。”话里话外为他争取了必要的尊重不说,还隐隐含有他也必须了解一切的意思在里面。

    诧异地看了沐清扬一眼,似乎是带着些惊讶和出乎意料,老夏沉吟了片刻接着开始讲述了这个案子的始末。

    这件事是因为一份全国通缉令引起的。犯人叫王彦军,红旗汽修厂的工人出身,曾因聚众斗殴被判刑三年入狱,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就此浪子回头,却在出狱后做了荣行的佛爷——就是手艺高超之惯盗的雅称。

    他连续对各厂财务部门下手,尤其是对于保险柜的开启专长,还因此在社会上闯出了“赛李三”的绰号。传说其当初服刑三年在监狱里得到了高人传授,可以趟千家越百户,空手开得了三十二柱的万字锁,更是在一夜连续端掉了十几家工厂的小金库,然后全部散入各厂困难职工家里,硬生生给自己闯出了一个现代版李三神偷侠盗的名号。

    原本他只是个有名的大盗,却不料在某厂公安处办公室行窃时,顺手牵羊带走了一支寄存保险柜里的手枪,因此被市局下了严令抓捕。他在逃亡过程里更失手打死了追踪而至的女警,并且焚尸潜逃出省藏匿了起来,所以鉴于此事,居然惊动了部委领导下令全国各地协同严查此案。

    一张一号通缉令遍布大江南北,在全国当时被称为了第一大案。

    几天前,老夏得到了上级指派,根据市沁阳地区的线报,代表市局刑侦联合当地执法和武警组成了一支精干的小分队,一路追踪到了太行山脚下的风门村。

    带路的是移民小区一个五十多岁的鳏夫,这人姓王,无儿无女是个老绝户,他的老娘老爹和老婆都埋在了村里。八几年村里缺水少地生活困难加上一些隐晦的原因,响应乡里的号召跟着村里人一起搬到了县里。因为他经常回去村里给老人祭奠,所以无意中在村里竟见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陌生人游荡,他当时起了疑心于是回来报告了街道上和派出所。结果一查之下才发现,这人和眼下全国通缉的要犯王彦军长得差不多,几经周折之下两地很快商定了搜捕计划,也就有了老夏带队进山的这一出。

    风门村亦称封门村,处在沁阳郊外深山里,虽有几处村庄,但早已荒废空无一人。封门村却阴深独立,上百间明清年代建筑风格的房屋坐落于深山老林之中。当地天蓝如洗,山峦叠嶂,逍遥河水库碧波荡漾,建于神秘古怪的封门村山下,顺山谷由下而上,一路山石叠嶂,两侧红叶随处可见,泉水不断。到那里需要经过与孟良寨遥遥相对的焦赞城,相传焦赞、孟良两员猛将曾经屯兵与此,近年来却不断传出灵异事件……

    作为一个警察,老夏从来没有相信过什么鬼神之类的说法。他坚信着一个信念——世界上没有鬼神作乱,只有以讹传讹。谎言说上千遍就是真理!对于封门村那些诡异传说,他是一百个不相信。在他看来,不过是个荒废了的小村庄,日子久了,山猫野兔多了,自然就会有人疑神疑鬼。倒是王彦军出现在那里的消息很值得怀疑,一个走投无路的罪犯,很有可能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依靠这个荒僻的地方来隐藏的。

    他们迅速按照向导的指引从逍遥河水库背后翻到了一个荒凉了无人烟的山谷里——这里是到村里的必经之路,沿河两侧大山到处是怪石嶙峋枯藤死树,除了呼啸而过的瑟瑟秋风,既没有鸟鸣也不见蛇虫鼠蚁的踪影。

    向导老王头指指面前曲曲弯弯仅仅堪可一人通行的碎石盘山路说道:“夏队长,要进村得从这里过去,你们可一定要小心点,这山坷拉陡得很,一不小心掉下去可了不得嘞!”

    老夏眯着眼睛看看那条小路,扭头招呼道:“马上把绳子拿出来!都系上……”

    潮湿的山石滑腻腻地长满了青苔,走上去几乎是一步一滑。一行十几人除了向导都算是训练有素的年轻干警,唯一年龄大些的老夏也不过三十多岁,还是部队侦查员出身。可真走起来,还不如老王头的身手敏捷,只见他紧了紧腰带,几个箭步就跨了上去,脚下轻快如风没两分钟就过了这段窄道,远远的站在上边一个劲地招手。

    反之看看他们一行人,虽说不上是一步一挪,可也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攀爬而上,没走了多久,大部分都出了一身透汗。

    哗啦一声,几粒碎石滑落……

    一名武警几乎失足闪落崖下,老夏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沉声喝道:“小心!”

    “该死!”这名武警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

    不到几百米的距离,他们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算勉强通过。看看前面,一片依山而建的村落错落有致地排布下来,面前正是村口。一颗几人合抱粗的古槐静静伫立,张牙舞爪地探出枯瘦的枝桠,似乎在择人而噬的样子。

    时值百木繁茂的季节,这里却是虎木狼林一片狼藉的样子。村左河道还有浅浅的水平静流过,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卵石散落沟底,被阳光和河水映照出怪异的光弧,竟连一只鱼虾的影子都没有!岸边疾风吹动荒草荆棘卷成一团团的滚来滚去,不时发出刷刷轻响,满眼都是破败和残旧。沿着碎石路一路向西,穿行于众多石屋之间,除了一行人咔咔的走路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嘎……吱……吱吱!

    当他们路过一座高大阴森的石屋时,屋门无风自动地打开了……

    阴暗厅堂里只有一张灰蓬蓬的圈椅,剩下就只是些枯萎的荒草杂乱无章地掩住了门槛石阶,嘲笑似的微微颤抖着。

    “什么人?”几名战士不由紧张地拉动了枪栓,刹那间咔啦咔啦地响成一片。

    “别紧张!这门本来就没关……”老王头赶忙跑过来说道。“这些门窗都残旧了,有时候自己掉下来也不奇怪!”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另一边的屋檐突然发出了咣当哗啦啦地巨响,砖石瓦片洒落了一地……

    老夏皱着眉向屋里瞄了一眼,又拿手电晃了晃。“里面没人,继续向前走!”

    老王头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绕到了村子的后面,这里是在全村的最高处,和那些密集的屋群比起来,这里反倒显得正常得多。山崖间峰峦叠翠,郁郁葱葱的灌木和低矮的苗木长得很茂密,一栋两层的石楼半隐半现地漏出一角,可以看得出,因为经常有人来维护,这里明显要比刚才路过的那些建筑整齐许多。

第八章追捕

    这就是我家。”老王的脸上一副温暖的笑意。“村里各户都把祖先灵位供在堂屋里,为的是保佑子孙多福多寿。所以这些年为了给他们上祭可没有少往回跑。有时候太累了,就在家里睡一觉再回县里。除了临近老宅下葬之外,实际上我们这里和别的地方没啥不一样的。你们都进来歇着吧,一会儿我带你们到我看见通缉犯的地方去。来……”

    老王推开门,不像一般的农家院子,他家院门口没有照壁影墙,只是在靠东面挖着一个神龛,里面刻着两个小神像,跟前垒着石台摆着香炉和灯碗,供果已经干瘪成了几个黑色的硬块。

    看见老夏他们在看神龛,老王头介绍:“那是我们村里供奉的爷爷奶奶,我家离得远,就在家里请了个神位。”

    正堂屋里左上角有供着祖宗牌位,旁边照例放着三鲜果品元宝蜡烛,老王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嘴里不住念叨——大体是儿子不孝,平时没有常回家照看一类的。

    十几个人坐了满满一院子,老王给一个个都沏了一碗茶水。之前说过,这家和其他人家不同,有老王这个孝子时常回来招呼,基本上什么都是现成的。听老王说,最近常有些旅游的人抱着好奇慕名而来,他便把这个家托给云台村里相熟的人家来照看,免得给糟蹋了。

    “现在的人呐!就喜欢搞这些邪门的玩意儿。城里人没见过个山里习俗,据说还是那个什么电视台给拍了个电影。这不,要不是乡干部怕出事给封了路,我们这个村子迟早得给人生生踏平了!”老王头抽着烟锅子吧嗒吧嗒地发着牢骚。

    “这里真有鬼?”一个年轻的武警战士好奇地问。

    “没那事!都是老人们吓唬孩子的。不过这山里据说有磁铁矿或是什么稀有金属之类的;山里路又难走,通不了水电和电话,连手机都没信号;所以这树林子慢慢都枯了,石拉子里连野草都蔫了,这人都得搬家,更不用说会有什么飞禽走兽了!”老王打开话匣子就唠叨没完,看来也是一肚子怨气。

    不知为什么,所有人听了这些话反而安心了不少,互相对视俱是会心一笑。

    老夏往山下看看,密密麻麻百十户人家挤满了不大的山坳里,座座石楼都有回廊相通,整个村子仿佛是军阵一样安排有序。形如鱼龙变幻,村口正在鱼嘴处几间石屋宛如古时营地的哨所;进到里面,以那座四层石楼为中巧妙地布置成了三面拱卫的局势;自己所在高处正占了整个地形最有利的制高点,举目四顾,远近一目了然。

    休息片刻,老夏对老王和队友说道:“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王彦军的?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毕竟都是年轻人,体力恢复得很快,队员们马上带好了武器跟着老王来到了村子南段一个平台周围。

    这里是村里往日集会的所在,临近房屋都主动让出了一块地方,和村里拥挤的环境截然不同。

    老王指了一下石台南边一幢低矮的石屋小声说道:“就是那里,原先是张家三小子的房子,我当时就是在台子上转悠的时候看见他的。披头散发神头鬼脸的,看见我跑得比兔子都快,倒是把我吓了一跳!后来我专门清早回来了几趟,又看见这小子鬼鬼祟祟地在台子附近绕圈子,嘴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知是搞什么鬼!”

    老夏听了诧异地看了老王头几眼,心里话:“这个老光棍还真是胆大包天?不说他神鬼不惧,单是在这鬼地方看到陌生人也敢探个究竟的胆色,就是百里挑一的汉子!”

    “走,看看去!”布置了两个岗哨,老夏带着老王头个剩下的人快步走了过去。

    房子依然是荒废的,但是相比其它建筑要好得多,起码门窗都还在,甚至院里还有不少破破烂烂的农具在一个角落堆放着。

    “嗯?”老王不由惊讶地说道:“上次来可没有这些家伙式?怎么……他还打算在这里生根了?”

    “那也不一定,眼下这里荒无人烟,他要想在这里躲藏起来也是合理的推断。

    “那他吃什么?喝什么?眼下这村子里……这个样子,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可是杀人焚尸灭迹的惯匪,有什么他做不出来?”老夏一挥手:“围起来!”

    还没等众人到达指定地点构成合围,咣当一下大门打开,一条黑影飞快地从里面闪了出来,像是猴子般瞬间跳过人高的土墙,消失不见了!

    “追!”

    一群人像是炸了庙一样涌了出来,与此同时,石台那里突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枪声。

    “啪、啪……啪、啪……啪、啪!”

    是机枪点射的动静。

    老夏心里一紧——可别让岗哨那两个愣头青把人给打死了!紧跑了几步抛开尾随的队员,老夏发力狂奔追向黑影逃走的方向。

    路过石台的时候,老夏顾不上回头嘴里嚷道:“人呢?哪去了……”

    “往……东边下去了!”没有留意到岗哨声音不对的老夏,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向东折了下去,远远只听他在喊:“让他们跟上!”

    “是……是、是!”两个岗哨脸色惨白,是什么把他们吓成了这样?

    “那个……怪物?咕噜……咱们也去吗?”两个人里其中一个咽了口唾沫说道。

    “等等,队长已经先过去了!咱们要联络上其他人再说……”虽然这个后者要比前者镇定不少,但话里的意思却明摆着是要晚到一步——人多了可以壮胆的!

    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我只略带一句话——刚才的子弹没有打空,但是人已经跑了……

    明白了?

    所以现在面临危险的不是别人,而正是我们那个紧追不舍的老夏同志。

    这个村子是坐西朝东的态势,所以往东走的概念就是村外幽灵谷。

    状若流星赶月般跳荡的黑影根本不在乎地下的沟沟坎坎,仿佛猿猴一样连窜带蹦地脚步快得惊人,以至于老夏几次想要掏枪示警都赶不上趟——连伸手入怀的功夫都欠奉。

    “站住……再不站住我开枪了!”老夏气喘吁吁地喊道。

    前面的人一下子停住了,好像是听到了老夏虚张声势的喊叫。悬崖边上的是个一身破烂黑布棉袄棉裤,长发低垂的男人。

    面前是曲折的山道,风呼啸着吹动乱蓬蓬的头发,他身子依旧保持着向前的姿势,但是他的头却一点点扭了过来。

    当头转到左肩时,似乎脖子已然到了极限,发出了咯咯的声音。就在老夏认为他将要转身的时候,他却双手猛地扳住自己的头向左一拧……

    咔吧……吱……吱吱……吱……咔咔!

    一张发青浮肿面无表情的脸怪异地扭了过来,脖子以下是后背……

    看相貌是王彦军无疑,最有效的辨认是他的塌鼻子和右腮一个豆大的黒记,这也是当时老王看照片一眼就认出这个全国通缉犯的原因。

    颈骨刚才被生生扭断了,刺破脖子露着白色的茬口,在太阳下映出了冷冷的色泽,没有一滴血流出来,怪异地厉害!

    老夏感到一股凉气从后背直冲顶梁,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动脉在两边太阳穴里如同两只铁锤似地打着,胸中出来的气也好像是来自山洞的风声。

    从肋下拔出**指住对方,老夏厉声喝道:“双手抱头!跪下……”

    像是故意地一样,王彦军把头逆时针继续往右转动……

    咔……咔咔……咔嚓……嚓……咔哒!

    黑乎乎的头颅连着丝丝缕缕的残存被用力拧了下来……

    嗵地一下,双腿着地,手里依然抱着硕大的头颅,泛白的眼珠竟然眨了眨……然后猩红的嘴唇裂开,露出森森白牙他嘿嘿笑了起来!

    “混蛋!”

    老夏两眼发黑,耳朵里嗡地一声,觉得全身仿佛微尘似地进散了。喉舌都给恐怖干结住了,心跳得像胸膛里容不下。他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压着,箍着,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吐……

    “死吧!你……”

    老夏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他疯狂地扣动扳机,子弹带着怒火倾泻而出。

    啪、啪、啪……

    就如同石头撞击厚布一样发出嘭嘭嘭的闷响,王彦军被冲击力撞向崖边,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别!”

    老夏突然反应过来,一个虎扑纵了过去,紧紧抓住了王彦军的胳膊……

    呲啦!

    他的衣袖被扯开,露出斑斓的前臂。皮肤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藓块,随着巨大的拽动,一块肉皮被剥落了下来;王彦军的身体滑脱了老夏的手掌,掉了下去……

    “啊!”

    老夏像是被火烫了一样,连连甩手,那块皮肉也被抛飞向崖下。他两腿乱踢,向后蹭了蹭,原本的坚持再也无法继续下去,恐惧感暂时占领了他的意识。他突然爬起来毫无目的地往村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叫。

    “啊……”

    ……

    ……

    咔嚓!

    他的小腿别进了村口的一道石缝里,一声脆响,剧痛和黑暗同时袭来,老夏只感到眼前金星乱冒——晕了过去……

    ……

    “……然后我再醒来就回到了这里,听别人说,封门村山崖下他们出动大批人整整搜索了三天,但什么结果都没有……”

    当老夏黯然地讲述了之前的经过,然后一脸希冀地抬头看着李默柳:“老李!你可以帮我调查清楚这件事吗?你知道,我从来不信这些东西……可……这叫什么事?如果没有切实可信的答案,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老李……帮我!”

    李默柳默默无语,其实也许他已经有了某种决定……

    小陆在当地打听了不少人,但一听是去那个地方,所有人都摇了脑袋。当初的向导老王回来就发起了高烧,现在还卧床不起,一同去的干警也一样,这件事在当地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九章鬼门关(上)

    沐清扬其实一直都在后悔,后悔不该踏上这次旅途;后悔不该一起去见老夏;后悔不该答应李默柳一起找那个人;最后悔不应该被他们一句轻飘飘的“你敢吗?”就二话不说地直奔到这个十万大山里……其实要说这山里的风光无限,假如没有眼前一片白骨遍地的狼藉,他也不介意继续努力他们的长途奔袭。

    看看山崖上依稀可见的孤松怪柳,沐清扬压抑着大叫的冲动,尽量用平和的语调问李默柳和小陆:“现在该怎么办?”

    一脸茫然,李默柳居然给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更可气的是那个跟屁虫一样的陆达明还补了一句:“你问我?我问谁?”

    没有向导,李默柳和小陆在里间密谈许久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自行进山探查。好死不死,他竟轻易的被这两个家伙蛊惑也一起长途跋涉了几十公里,蒙头转向地找到了这个所谓的封门**所在地。按照老夏的描述,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他所说的那个悬崖边上。陡峭的山崖怪石岭峋,探头向下可见云雾缭绕中什么也看不清,只见几棵古松和垂柳牢牢攀住了不远一处凸起的崖壁。李默柳大手一挥,立刻就有小陆响应,把几大盘粗粗的缆绳垂了下去,并且猴子一样溜下崖边把绳子紧紧在树干上扎了个结结实实!

    “好了……下……来……吧!”这小子把手里的绳子又拽了拽,检查无疑大声向上招呼道。

    “你先?”李默柳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里带着戏谑的意味。

    瞪了他一眼,沐清扬壮着胆子从崖边的坡道溜了下去,才要回头准备轻蔑地嘲笑一下那个后来者,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早就已经到了他身后的空地,不禁叹了口气:“我忘了……你可是特种兵的出身,这种程度对你不算什么问题。”

    小陆已经接过了李默柳递过来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索扣和羊角镐,又细细检查了一下安全绳便麻利地帮他装备到了身上。沐清扬是个外行,这种情况下,由他们来安排是最佳选择。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一路没有遇到太大波折,他们在四十多分钟后就顺利到达了崖底。

    脚下感觉到咔咔的有点硌得慌,沐清扬努力睁开眼向下四处张望——他有点恐高,刚才一直是在闭着眼任由他们吊住垂下来的。

    “靠……这……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一眼望不到头……满地都是发黑的枯骨,而他的脚就踩在了一个骷髅架子的肋骨上!

    吱……嘎!

    仿佛是无法承载重力一样,骨架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似的**。

    “咳咳……咳……呸!”阴湿潮冷再加上一股霉味相混杂的怪味直冲鼻子,随着断裂声响起,漫天都是飞舞的黑灰色粉尘顿时撒了他一头一脸,再瞬间就是不可抑制地咳嗽和恶心。

    “什么鬼地方!这、这……你们在哪?”沐清扬对于李默柳信誓旦旦的安全描述已经不报任何希望。

    几缕阳光透过缝隙斜斜照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几团灰影飞快得窜入角落,撞到拐角处的残骸,发出来咔咔的声音,不由得让他打心里一颤……

    “咳咳……咳咳咳……啊……咳咳咳……阿嚏!”一个惊天动地的嚏喷过后,终于让沐清扬遏制住了继续咳嗽下去——再这么下去,恐怕连肺都要喷出来了?

    “其实,这里……还是……还是不错的。”飘飘忽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嘶哑低沉,语气颇为无奈的样子。

    “放屁!嗯?是……是谁?”沐清扬顿时感觉肝都颤了——感情这里不光是他一个人啊?梗着发僵的脖子慢慢转过身,愕然看着面前两个咳嗽得几乎矮下了一半身子的家伙,他尴尬地摸摸鼻子说道:“嘿嘿!老李、小陆,这……你们都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老李艰难地抬头冲沐清扬一笑,指指旁边还在咳嗽的陆达明:“我们……咳……一起……刚刚……咳咳!”

    脸红了一下——他心里清楚,刚才的大呼小叫八成是被人家瞧着了。

    当然,眼下这种环境不适合谈事情,左右张望竟意外被他们找到了一个四四方方足有双人床板大小的巨石,急忙踉踉跄跄地爬到上面呼呼直喘。

    翻身仰面朝天,沐清扬望着灰云雾蒙蒙地遮盖了整个天空,迎面而来的空气里面带着一股直冲脑门的腥气。随手递了一块湿巾给身边的小陆,小伙子脸庞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他明显开始没有预料到这个局面,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小心翼翼地点点头表示感谢。这是个稍显稚嫩的面容,虽然嘴唇上还是些淡淡的绒毛,但如果仔细看的话,他一对黑黑的眸子却十分有神;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牛仔服,高大的个子把衣服绷得紧紧的,凸显出了极佳的身体素质。

    风卷过,枯黄的杂草和骨殖被扑簌簌地吹动,小陆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有些冷呢……嘿嘿!”

    原来不止自己一个在恐慌,沐清扬不禁一阵暗喜。

    咔!咔!咔!

    不知道是什么在一下下发出恼人的动静,在寂静的山谷里无休止的发出巨大的响声。

    他莫名其妙害怕起来,甚至于连呼吸也急促起来,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闷得要死。沐清扬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气,感觉胸膛里塞满了正在燃烧的烈火……

    一旁的两个人也同时坐了起来,似乎也是如此。

    李默柳从背包里取出一大壶水递给沐清扬,他不假思索仰头灌了下去……似乎没有效果?他们干脆站了起来深深呼吸。

    “呼!……”

    赫然!

    就在面前,影子在崖壁平滑的石面上清晰可见,然而更清楚的是一个巨大的人影正在扯动他们……不……是在用锁链锁着他们的脖子!

    而且,就在沐清扬看向那里时……

    居然……

    他在抬起手来招手?

    “啊!”

    沐清扬大叫,连忙回头看左右身后——哪里还有人?

    就在他们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在崩塌……

    模糊……

    嗯……该怎么形容呢?

    像是一张画布上的景色被一点点抹去,所有的东西都在颤抖着逐渐变淡,接着碎成了渣滓,然后无数微粒砰的一声拋散开,化作虚无……

    似乎除了自己以外,周围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或者……是说什么都不存在……

    “谁!”

    沐清扬突然转身——有声音从后面传来——很清脆,像是金属在撞击发出来的?

    没有来得及反应,他突然感觉两脚踏空一样,耳边自下而上风声呼啸而过,身体下沉得飞快,如同落入无底深渊般,终于沐清扬被恐惧击断了最后一点紧绷的神经……

    “啊!”——他大叫着晕了过去!

    ……

    啪啪!啪啪!

    “喂……醒醒?喂!醒醒!”眼睛睁得有些费力,活动一下腮帮子,沐清扬突然发现自己脸上木木的,麻嗖嗖几乎没有感觉?

    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李默柳挠挠头说道:“那个……你睡得太死了,拍你的时候好像用力大了点。”

    靠!

    沐清扬摸了摸脸,足足大了一圈有余,怪不得睁眼费劲——都把眼眶肿得挤成桃子了!这是往醒的叫,还是他妈往死的揍啊?

    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起码沐清扬努力表示是在瞪他?眼下实在不方便做出太多的表情,等好了再说。

    果然还是让李默柳把愤怒的眼神理解成了感激的目光,这个家伙露出了自认识以来最和善的笑容,大声说道:“不客气!自己人,应该的!”努力遏制自己扑上去暴打这人的强烈愿望,沐清扬先开始左右看其他人,这才发现目前只有他和李默柳在,陆达明……不见了?

    腮帮子肿得厉害,只是用眼神示意询问?

    好在这次李默柳十分机灵,立刻解释:“清醒过来就只有你在旁边,所以关于他……我实在也一无所知。”

    点点头,沐清扬开始细细观察现在的地形环境。

    周围完全变了一个样,起码面前一望无际的碎石戈壁滩就足以说明问题;再极目远眺,烟雾里影影绰绰是好像一条大河流过,屏住呼吸还可以听到哗哗的水声。

    捡起脚下一块碎石,李默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像被烫着一样甩手把它扔得远远的,手指在衣服上蹭个不停。

    “你……有病?见……鬼了?”沐清扬一边活动脸颊,一边问。

    “希望是猜错了吧?”他苦笑了一下,喃喃自语。

    他们顺着声音一路过去,忽然发现原来他们是在河滩处的一个洼地,到处是圆圆的卵石,河水也和往日平常所见不同,呈血红色并且不时有气泡在水底翻了上来,咕嘟一声再啵的一下爆开,更诡异的是不见一丝一毫的波纹……

    他们决定先找到小陆再说,于是歇了歇两个人沿河逆流而上,没走多远,就远远的听到吵杂不断的声音传来,拢着目光看过去,沐清扬惊喜发现有一大群人正在簇拥着往一座桥上过对岸去。

    情况十分混乱,不时有人被挤落失足掉进水里,才刚发出惨叫就被红色浪头一卷沉入深处;半晌,露出水面又奋力向河边游过去,可惜往往被另一些驾舟而过的过路人一头撞到,再次跌入水里;或是有些干脆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在水面飘来飘去……

    有时候就是这样,人的好奇心往往会压过绝大多数的恐惧。当奇特的一幕展现在沐清扬面前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缓缓靠近着河边。

    “站住!”

    李默柳突然大叫,一脸的惊恐。

    沐清扬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吓了一跳,猛地站住了脚:“怎么了?”

    “这是什么地方,你难道还没有猜出来?”

    “什么什么地方?你没看见?那都要死人了!”

    “你……你再仔细看看!”

    “看什么看,明明是……嗯?”沐清扬突然发现了一个让他浑身发冷的事实,眼前一片恐慌的场面竟然始终没有人在呼救?是的,即便是人人自危的混乱里,所有人都仅仅是在挣扎在奔跑逃命,哪怕是在水里的人起起伏伏也是如此……

    “嘶……”他倒吸了口凉气。

    李默柳脸色苍白,一只手探入怀里掏出一只烟盒,想要抖出一根烟来,却哆哆嗦嗦始终不能顺利拿出来。说来奇怪,沐清扬虽然也害怕,却比他要好得多。接过他手里的烟替他点了一支,随手又给自己点了支,看着面前一团烟雾缭绕成古怪的形状,心里随之安稳了不少。

    “好悠闲哦!”

    远远走过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伴着咔咔哗啦啦的响动,沐清扬留意到他手里拖着一条又粗又长锈迹斑斑的铁链。

    “两位,歇够了?咱们走吧。”男人背着手站到他们面前说道。

    没有说话,沐清扬回头看了一眼李默柳,他似乎已经缓了过来,脸色现在好看了不少。他恢复了一贯冷冷的样子,也看了一眼前者,随后又细细打量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耐心似乎很好,他们冷漠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愿意理他,可他依然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倒是出乎了沐清扬的意料,看看这个男人一身白色的大衣外套……不对!这……好像是……麻粗布衣……是孝服!他的脸色白得难看,罩着一层铁灰色……这这明明是个死人嘛!

第十章鬼门关(下)

    过了许久,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这种尴尬的情形维持了又好一会儿,沐清扬忍不住问道:“那个……你是哪位?”

    “我嘛……灵魂接引者……嗯,你们一般都是叫我们无常的。”男人脸上还是诡异的笑容,但是他用僵直的右手抖了抖铁链,他的动作带起了哗哗的声音。

    “你……你是无常?”沐清扬声音有些颤抖。

    “他没有说谎,他就是无常,咱们到这里估计就是因为他的缘故。”身后李默柳突然插话。

    “你胡说什么?”

    “他没胡说,你们都是叫我白无常的,喏……你看。”男人亮出一个黑色的骷髅令牌,上面端端正正地刻着一个“拘”字。

    “吓唬谁呀?这种东西小摊上10块钱一个的东西也来显摆!”沐清扬嗤之以鼻,不屑地哼了一声。

    白无常收回令牌,继续说道:“证件已经看过了,走吧!”

    “凭什么?”

    “你们在不恰当的时间,到了不应该到的地方,所以我带你们到你们应该到的地方去。”白无常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走呢?”沐清扬窝了一肚子火气,瞟了一眼李默柳——这个一向莫测高深的家伙现在比一只鹌鹑好不到哪儿去,居然乖乖地跟在白无常的身后,而且对他挤眉弄眼的,好像是让他不要反抗一起走的样子?

    沐清扬故意装作没看见,怎么就这么不相信?这个死人脸就是大名鼎鼎的白无常?扯……简直是太扯了!作为一个受过多年教育的新世纪大好青年,这么扯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相信?

    “你要知道,这里叫阴阳界,它是介乎于两界之间的分水线,它的环境会渐渐腐蚀你们的身体,不跟我走你会有大问题的。”白的表情怪异,盯着他的双脚说道。

    沐清扬有些迟疑的看看自己的脚下:“怎么搞的!我脚呢?”

    小腿以下空荡荡的,原本是脚的位置变的空空如也,他却奇怪的没有任何感觉,更没有倒下?

    试着往前迈步,居然一个念头才刚刚兴起……

    他居然就这么飘了起来?

    “这……这是……他娘的怎么搞的?”

    白笑呵呵的解释道:“你现在才发现?再不走……你的腿也要化了!”

    这才发现李默柳也是如此,他苦着脸点点头,原来他早发现了这个。

    “李默柳,你个混蛋,你早不提醒我?”

    “我早就告你了好不好?”

    这个不仗义的家伙挠挠头,又指指旁边的白无常说道:“这次咱们可是玩大了。”

    白拖着铁链往来处走去,似乎不在意他们是否跟过来。

    沐清扬悄悄问李默柳:“要不咱们返回去?你看……他压根就不管咱们的?”

    李默柳苦笑:“不是不管,是咱们不走不行……兄弟,你还没发现?咱们来的路已经不见了,就连他也是顺着那根铁链在往回返,估计不跟他走不行了!”

    他诧异地扭头看看,刚刚来的地方已是一片灰蒙蒙的,仿佛水汽笼罩在上面,根本看不清楚。

    “走吧。”李默柳突然扯了沐清扬一把,他愣愣地被李默柳拉到白的身后,他们跟着那条铁链往桥上飘过去。

    一路上才看清,那些熙熙攘攘拥挤不动的人群都是面无表情,也不管他们只是一个劲地挤着往河对面去,桥这头一个老太婆正从一个大锅里舀出一碗碗白乎乎的汤来挨个递过来。

    愣神的功夫,沐清扬不自禁也接过了一碗。

    “别……那是孟婆汤!”

    李默柳突然把汤夺过去递给了旁边的人。那个老太婆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快步走过来就要抓他们,这时却见白扭头慢慢说道:“婆婆,他们还没到时候,这是来办事的。”老太婆看了他一眼,翻着白眼退了回去。嘟囔着好像是在说世道变了,小人得志什么的。

    “孟婆是个负责的人,以后要记得带好处给她,这种事可一不可二的……知道吗?”白虽然是带着笑和他们说话,可沐清扬的脖子还是一直在冒凉气,那种冷冰冰的语气仿佛是特指什么,他一时也听不出来。

    谁知李默柳却又发疯了,他紧抓着沐清扬的手,一个劲哆嗦,满脸竟都是笑容!

    “你……你有病啊!”沐清扬甩开他,努力飘到白无常的旁边,现在他反而觉得白无常要比这个时不时发疯的混蛋要靠谱的多。

    白无常扭头看看李默柳,突然用手指比在嘴上作了一个沐清扬想要晕倒的手势:“嘘……”

    这……这是在哄小孩子吗?

    活见鬼!

    李默柳竟随之收敛,还乐颠颠跟了过来,一边来还一边给沐清扬挤眉弄眼的。

    “一边去!”沐清扬从没觉得这货这么讨厌过。

    过了桥头才看出桥面窄小的可怜,按照这种人流量,恐怕不挤下去几个才是不正常的吧?好在白无常的身边似乎有着无形的屏障,他们跟在后边一路顺畅的很,所以很快就过了这里到了对岸。

    “好了,可以松口气了。”白无常停住了脚步,也不知是怎么摆弄了一下,铁链松开他的手,一路缩了回去。

    “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聊聊了。”拍拍路边的一个垂倒的树干,他率先坐了下来。

    他们也没客气跟着坐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恢复了原样——他们的脚又回来了?

    “没什么事要问吗?”白虽然还是一副死人脸,但听语气他轻松了不少。

    当然要问了,这一路上对于他的身份基本上没什么怀疑了,但是关于怎么会来到这里?沐清扬还是一肚子牢骚。要知道他们仅仅是在悬崖下面而已,尽管……那里死人骨头多了点;还有小陆,这个小子虽然是个跟屁虫,可大家总是朋友,不能不问他的去向?

    当沐清扬把话说完,白点点头:“这事儿得一件件说,首先你们……不管什么原因,你们闯进了弃尸地,怎么说呢?就是那个悬崖底下的山谷,那里是古战场,也是多年来山民遗骨和孤魂野鬼聚集的地方。也不知什么时候的事,这个地方莫名其妙的成了我们冥界和你们凡间的通道,当然,要说通道有很多,可这里的开发属于违规的?这么说吧……就是你们常说的……嗯……违章建筑?你们懂了吧。所以,按照惯例,我们需要有人来对这个地方进行管理。这种事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必须有阳间的人来经常性的往来汇报工程进度,以免对它的关闭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人选才过你们那里去的。”

    “所以?”

    “啊……是呀!你们到的正是时候,其实在你们之前还有人闯进来过,不过他是咱们早就记录在案的罪犯,所以就先羁押了。至于你们三个,那个年轻人一看就不符合要求,你们两个嘛……其实我比较钟意是你哦!”说完他指了指沐清扬。

    后者立刻汗毛直竖,头发根都乍起来了:“什么?我……不行、不行……我怎么行?你搞错了吧?”

    白无常点点头:“你们都是属阴体质,尤其是你,可以说你的根骨最适合融合阴气入体。其实……福利不错的,要是你有意向的话,我还可以适当给你一些政策性的便利条件呦!”

    看他的样子,哪像是传说里的无常恶鬼?明明是个黑工厂招工的奸商嘛!

    沐清扬铁了心是不愿意,反正已经是破罐子破摔,我看他把我怎么样?

    谁知白刚扭头看看李默柳,这个见利忘义的混蛋居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抬头看天,也不知道是看些什么。自己早看过,那里就是灰蒙蒙一片,什么都没有!

    “算了,成不成的两说,先和我到阴阳司办个手续再说。不管怎么样,到了这里你们暂时还是非法入境,临时也要注册一下的。”白无常叹口气,估计看出来他们的决心已定。说完,站起来率先在前头带路。

    沐清扬暗自嘀咕:“这是招谁惹谁了?”看看李默柳——这小子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刚才那个怕得要死的死样子也不知道哪去了?

    跟着白无常一路向前,这里两边都是乱石荆棘就一条路,路中间有明显的分界,半黑半白,他们走的是黑的这一边。

    有大概一支烟的时间,路过一片乱石山,隐隐看到有无数黑影窜来窜去,好像是些狗?又好像不是?不过可以听到有呜咽的凄厉叫声和撕扯的响声。

    白扭头看沐清扬:“怎么?没听说过?那是恶狗村,人死后没有供品和祭奠开路,这些畜生是不会顺利放你们过去的。”说着,从手里拿出那个令牌扬了扬,立刻让周围几张血盆大口缩了回去。

    他偷偷看了看。

    我娘啊!

    这大嘴满口流涎,张开足可以装下自己的脑袋无疑!

    缩缩脖子,他不自禁摸摸后脑勺,有些发凉。

    李默柳也在偷偷摸脖子,沐清扬见到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再过去旁边就是一个山坳,往上有盘旋而上的石阶,再向上雾气缭绕中是个宽阔的广场,有不少人在哪里向远处瞭望,不时发出哭哭啼啼的啜泣。

    “那肯定是望乡台。”李默柳凑过来和沐清扬搭话。后者哼了一声——对于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不屑于和他说话。

    白扭头看看,嘴角微微扯了扯,似乎是在嘲弄他们孩子气的表现。

    又走了不远,白指着前面一座大城门,巨大的铁门足有百十米高,看起来高耸入云的门楼上不时有怪模怪样的飞禽往来飞过,鲜红的巨大匾额上几个繁体字好像是“鬼门关”。

第十一章疗养院神秘事件(上)

    鬼门关!

    正在愕然,忽然眼前一黑……

    再睁开时只发现像是做梦,沐清扬还是一头雾水浑浑噩噩的。

    难道真是一脚踏进了阴间路?

    一切一切都感觉模模糊糊的不真实。

    嘴里像是填满了棉花,吐不出又咽不下的恶心,想大叫偏叫不出来,憋得人心慌意乱。

    接下来好像神不守舍一样,任由他们拉着走过一处处厅堂,仿佛宿醉未醒,迷迷糊糊就这么回到了当初的悬崖绝壁之上,隐约听到白无常在说些什么,但又听不清楚,甚至就连之前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后来直到他们再次返回了当地的招待所,直到当时,沐清扬还是没有真实的感觉,连小陆怎么样也没印象了。

    泥雕木塑一样被他们送到了一个疗养院,等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

    他这么一个孑然一身的人朋友不多,所以自然在疗养院里也就自自然然的和工作人员交上了朋友。

    管理他这间病房白班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护士,她姓杨,平时话不多但手脚麻利也很勤快。每天总是最早到岗,一来就忙忙活活的。沐清扬对她印象很好,一直感觉她实在是个善良的人。因为他在前几个月最初一段时间曾严重到不能自理的情况,据说就是她一直在照顾沐清扬,以及现在恢复到良好都拜她的殷勤看护。

    前期李默柳和老夏都来看过沐清扬,据说他自打回到招待所就一直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什么话都不说,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只是发呆,连吃饭喝水都要人来喂才知道吃喝。

    这次进山就回来了他和李默柳两个,是李默柳一路把他背回来的,陆达明则据说是失踪了,之后老夏他们曾几次到山里组织人搜索过,都是一无所获。

    对于王彦军的事情老夏一直耿耿于怀,但他伤好后几次进山探查都没有结果,久而久之,也就放下了不提了。

    至于李默柳经常会来,包括沐清扬在这里的费用都是他出的——他的经济状况一直不错,那一行他是有数的佼佼者。沐清扬向他核实过那段冥界的经历,他却说他们自下了山崖就中了瘴气,关于所谓冥界阴间云云他压根就没有过这方面的记忆,而且他只是短暂昏迷就醒了,发现他们两个在崖底躺着就立刻把沐清扬绑在背后爬上了山,小陆也是在当时就已经不知所踪。

    也许吧?可能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罢了。

    那么开始我一如既往的的生活好了,例如睡觉到自然醒,码字到手抽筋之类的日子……

    啊!清晨的阳光灿烂……

    灿烂到沐清扬不得不闭上眼睛?

    实在是不好意思,太困了……自己昨天一直码字到午夜。

    可是……居然一大早就这么乱糟糟的……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地震了吗?

    沐清扬听到走廊上人来人往,比赶集都热闹。

    “快……快点!”

    “来了……车在门口!”

    “轻点!”

    “老天爷,这是什么?”

    “啊!”

    比女高音都动人心魄的惊叫彻底把他从睡梦里吵醒。

    穿上衣服,睡眼惺忪打开门。门口到处都是人,大夫和护士们都有,还有些是保安和住院的病友,几个护工正在轻轻把一个人往担架上挪。正好看到杨护士经过,沐清扬探头问她:“姐,怎么了?”——话说她比他大点,所以这个姐叫的极其自然。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屋里去!外边出事了,一会儿大夫就要来查房了。”

    “什么事,着火了还是出事故了?”

    沐清扬看到走廊楼梯还是硝烟弥漫的。

    “是后勤部的电工王师傅,昨天半夜电表箱短路,他维修的时候好像是中电了,直到早上才发觉他倒在楼梯口,整个电表箱子里都烧成黑的了!”

    “开玩笑吧你,半夜死了,早晨才知道呀?感情咱们医院里晚上都没人管的啊!”

    “这事情说来话长,不过确实晚上一般没人到楼梯口附近逗留……好了,你先回去!”杨姐好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下意识捂捂嘴巴,又一脸严肃地把沐清扬的脑袋摁回到了门里。

    耐着性子熬到杨姐来自己房里检查打扫时,沐清扬又悄悄问起刚才的话题。话说他的缺点是好奇心太重,都住进医院了还是改不了。

    “好了,这事情你别乱打听,告诉你,疗养院里这件事是个忌讳,你再问也白搭。”杨姐脸上显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这么严重?闹鬼了?”沐清扬自己不过随口一说,谁知她竟敏感地一抬头死死盯住了他,颤抖着问:“你都知道了?”

    啥米?

    真闹鬼啊!

    “好像听说一些,说得不清楚。”沐清扬半遮半掩地引她讲实话出来。

    “你都听到什么了?”她眉毛跳了一下。

    “没啥,就是好像是和楼梯有关,不是说晚上不能到楼梯间去吗?”他乘机勾引她话题。

    “我告诉你,不只是楼梯间,连附近也是,只要到了十二点以后就别过去了,有事就按铃或是给值班室打电话。”

    “到底是怎么了?”

    “你别管那么多,总之这段时间消停不了了……唉!”

    杨姐眉毛拧成了个大疙瘩,低头出了门。

    可惜她口风太紧,不过沐清扬知道,这个楼梯间肯定是出过什么事才对。不说就问别人好了,他知道白班护士里有几个实习生,她们肯定要知道点内幕。

    说来也巧,下午杨姐请假,来替班的是她徒弟小梅。小梅大概二十不到,还是个半大孩子脾气,好哄得很。几根棒棒糖和一袋烤薯片就把她话匣子打开了。

    “哥,这种薯片是油炸的不健康,买薯片就要那种非油炸的才行……当然……这都是为了你的健康我才说的。”

    小梅把薯片塞满了嘴巴,还在喋喋不休传授她的健康饮食经,看他一直笑眯眯的看她吃东西,不由红了脸,忙解释道。沐清扬一边点头一边逐渐把话题往早上的事情上引,套她的口风。

    “对了,早上怎么了,乱糟糟的?”

    “哦……那是王师傅,听说是心梗,老毛病犯了结果没人知道,人就这么没了,其实他人不错,明天院里就准备派沐清扬们几个和主任去他家慰问……帮忙解决点他家实际问题。”

    “心梗?不是说短路中电了?”

    “没的事,都知道晚上不能去楼梯那里,电表箱短路烧了一夜才冒了满走廊楼梯烟,那事和王师傅没关系。听说他是睡迷糊了,半夜梦游到楼梯撞了……啊!哥……你什么都没有听到啊!”

    “到底楼梯那里怎么了,我就奇怪谁也不说清楚,还不让到那去?今天晚上倒非过去看看不可!”沐清扬故意一脸不服气地嚷嚷。

    “可别……听说那里经常闹鬼,已经有好多人都见过了,连院长都知道!”

    “什么鬼?”

    “不清楚……好像是女的,还好像是以前这里的员工来着……对了,听说有关于这件事的详细报告就在档案室里存档……前两天,我到后勤帮忙的时候,几个老员工还拿这事儿吓唬我们呢!”

    “看来是真的呀?”

    “谁知道?反正谁没事会半夜跑到那里去,黑乎乎,怪吓人的。”

    “倒也是,这里毕竟是疗养院,一般晚上也不至于出什么紧急情况的。”

    “那可不?”

    ……

    吃饱喝足,小梅的脸上都漾起了红光,婴儿肥的小脸蛋粉嫩照人,看看这小妮子天真烂漫的样子,不免有了些心旷神怡的醉人感觉。

    又闲聊了好一会儿,这丫头继续勒索了他几袋零食和蜜饯,接着找她的同学侃大山去了,看她出门兴高采烈的,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也不知是亏了还是赚了,不过算是满足了沐清扬的好奇心了。

    接下来几天一直平安无事,就在他几乎以为天下太平的时候,又出事了……

    而且是大事!

    小梅死了……

    死得十分诡异——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脖子,指甲都深深嵌进了肉里;舌头伸出了一大截,两眼突出,脸都憋紫了!

    沐清扬听说的时候,人已经被她家里带走了。

    院里接连出事,这傻子也知道不对劲了。何况小梅的死状好多人都见过了,摇头叹息之余,不免联想到王师傅的死和一直广为流传的午夜楼梯间怨灵传说,免不了流言蜚语到处传播开来……

    他不像李默柳和老夏的正义感那么强烈,不过看着熟悉的人死掉心里也是升起了三分无名火来。

    等李默柳再来的时候,沐清扬提出要他查一查这个传闻的详细资料,看他点头沐清扬自己心里石头就落了一大半。他知道这个兄弟的门路很广,手里也不缺钱,他为难的事情对李默柳来说往往不是问题,解决起来容易的很!

    金牌私家侦探的效率果然很高,一个上午不到,还散发着油墨味道的一沓复印件就递到了沐清扬手上。

    仔细看看,真不错,还是彩印版的!整整一套完整的档案和报告,打开扉页,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一张黑白照片。这是常规使用的一寸近照,白底,照片上人还是稚气未脱的青春靓丽小女生。

    “罗颖琼,女,21岁,1982年出生,职务为见习护士,2003年入职,于t市医科大学护理专业毕业。”之后是一系列的家庭情况介绍和各种证照复印件,在最后面附着一张简短的医疗事故工伤鉴定报告:“……该员系在工作期间意外失足坠落,后脑着地……经抢救无效,于前日午夜0点23分去世……”仔细看了签署的日期是2003年10月23日。

    “前日?那……就是11月21日!”

    沐清扬抬头看看墙上的月历——今天是2005年10月20日,那么就是说……

    她的忌日是在……

    明天!

第十二章疗养院神秘事件(下)

    心里有些打鼓,但沐清扬还是故作镇静地把资料放进抽屉里,回身问李默柳:“老李,明天你有时间吗?”

    “怎么,有事?”

    “唔……我想明晚办点私事,心里不托底,想你陪我一起。”

    “想到那个地方看看?”看来这个家伙已经想到自己要干什么了。

    既然瞒不住,沐清扬把打算告诉他,当他听到明天就是罗颖琼的忌日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沉吟不语半晌问:“白天不行吗?说实话,这事透着有些邪门,晚上能不去就不要冒险的好。”

    “够呛,我估计晚上才可能看个端倪,白天人来人往的,即便有些什么也不会冒头。”

    “你是说……这事儿必须要晚上办?”

    “我有预感,这案子一定和这个罗颖琼有关系,你没见小梅的样子……听说她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古怪的很!”沐清扬拉开窗户,点了根烟。看着团团烟雾袅袅飘出窗外,眼前不由浮现出那天小梅离开时那副娇憨的样子,禁不住叹了口气。

    “说实话,你和我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不瞒你……那个丫头我……对她有些好感?虽然谈不到什么多深的交情,但是她是我在这里不多的几个能聊几句的人。”他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古怪的变形放大直至消散,幽幽的说。

    “现在才觉得,你实在是应该干我们这一行……有时候,我觉得你的正义感强得有些过份?”李默柳拍拍沐清扬的肩膀说道。

    沐清扬知道,明天他一定会来,因为他和他是同一类人。

    前文说过,他所呆的是疗养院而不是以专科治疗为目的的医院,所以往往到了晚上周围环境都是极为安静的,不会有太多人走动;何况连续不断出了人命,晚上值班的人都有些战战兢兢,连上厕所都是结伴同行,更别提什么巡视之类的了。

    所以李默柳毫不费力就绕过了值班室直达沐清扬的房间,一进门扔下一大包东西说:“我看着,你赶紧戴上装备!时间不多,马上就十一点了。”说着,把门轻轻打开一条缝,朝外望着动静。

    拉开包,里面东西不少,除了一身灰色便装,还有强光手电、匕首、防弹衣、手铐、绳子,沐清扬甚至意外地发现了几个叠成三角形的护身符和一包红灿灿的朱砂!

    “这是干嘛,我们改行捉鬼大师了?”他又好气又好笑。

    “废什么话!”这家伙分明是恼羞成怒了,接着楼道灯光前者清楚看到后者脸红了……

    “看来不止我一个没底?”沐清扬有些幸灾乐祸。

    衣服是质量不错的牛津纺布户外工作服,浑身上下足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口袋,连腰带都是可以当做武器的钢头帆布带,看来确实准备得很完善。最满意是他听沐清扬的没有带枪,毕竟只是防备万一,而且估计就算是遇到什么,如果匕首和绳子解决不了,那拿枪也够呛!

    探出头看看左右,他们慢慢靠近楼梯附近。在拐弯处就是楼梯间,那里对面有一个放置杂物的小隔间,不大,只三四平米,长年锁着安装的是个铝合金门,门上半截是贴着磨砂贴膜的玻璃,可以透过缝隙瞭望到楼梯间的大门——最理想的监视地点。

    撬开门,他们一头扎进去把门关好,沐清扬从里面还居然翻出了几把折叠椅——这下不错,用不着蹲着望风了!

    正高兴,突然听到背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扭头就看到李默柳低着头正往门缝里大把大把撒着白色粉末,旁边已经扔了好几个袋子了。

    袋子包装眼熟的很,显眼地印着xx加碘海盐的字样?

    “你干嘛?”

    “外国传教士教的,有鬼防鬼,没鬼也能辟邪……再说,这玩意比朱砂便宜太多了!物美价廉,好用实惠。”

    “靠!你丫做广告呢?”

    “多道手续没坏处,你把那些符都戴上,说不定哪个管用?对了!还有朱砂,那可是货真价实辟邪用的,我小时候没少听老人们提起过。”

    “有点夸张吧?”

    “有备无患,总是提前多做点准备好得多。”

    “那倒也是……哎,好了没……要不我帮你?”

    “成了,差不多了!”

    拍拍手,李默柳接过沐清扬手里的椅子打开,他们把脑袋凑近门边抠开一块贴膜,屏住呼吸细细观察对面的动静。

    午夜,23点25分。

    空荡荡的走廊拐弯毫无动静,楼梯间的大门紧紧关闭,除了偶尔天花板上的吸顶灯会刺啦刺啦的响一下,沐清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抬起头坐直,沐清扬用力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子,有些酸疼麻嗖嗖的。

    “好吧!我承认我做了一件极为荒唐可笑的事情,你现在可以使劲嘲笑我了!”他沮丧的说道。

    ……

    怎么搞的?难得这么诚恳的道歉就换回来无声无息?

    “嗨!喂……你……”

    “嘘……有动静!”李默柳捂住了沐清扬的嘴,悄悄在他耳边说道。

    “什么!”

    沐清扬立刻趴到门前,忍不住轻轻吐了两口唾沫——太咸了!这丫的肯定是干完活没擦手。

    吱嘎……嘎嘎嘎嘎……咔啪!

    老旧闭门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随之由两道门缝里挤出来一道人影……注意这不是修辞,是楼梯间那两道门只开了不到一拳宽的窄缝,从里面侧身而过的是一个“女人”,如果合适的形容它么?就像是一个……嗯……对了!人形的广告立牌,就像是橱窗里和门口商家常用的那种——正面是某某明星的照片用支架固定的样子。

    她的身体轻飘飘像是被压扁的一样,四肢无力卷曲,像章鱼般在地上游动,而且她的五官都夸张地被放大到了极限,眼珠和舌头都如同一滩粘糊糊的布丁;很快她就“站了”起来,迈步“走路”,极像是一张可以直立向前行走的人皮!

    这种场面如果在卡通片里可能是十分滑稽的桥段,但如果你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遇到了,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想想看,当那张足有脸盆大小的扁脸,用她布满血丝的红色巨大瞳孔四处张望,然后用力把舌头伸出来,悬挂在下巴……不……是胸脯上,晃来晃去的话?

    她缩起脸开始吸气,怎么形容?就是把一张巨大的人脸照片用力向手里团成一团,然后张开手,看着她缓缓张开……

    突然,她的脸上好像有什么掉了下来,在地上骨碌碌乱滚?就见她飞快地用她长而有力的舌头飞快地甩出去……然后一扫……一卷……当它缩回去的时候,这次他们清清楚楚看到了——那是一对红色的、血淋淋的眼珠!

    天!

    沐清扬忍不住扭头看看李默柳,他也在朝这面看,所谓面面相觑就是现在最恰当的概括说明。

    努力闭住呼吸,继续看下去……

    她的身体已经渐渐鼓了起来,皱皱巴巴的皮肤逐渐撑展,变得光滑白皙;伸手从走廊附近一个消防栓里拿出一件白色大褂,就这么兜在身上——忘了说了,她身上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穿!

    看来这个消防栓是她的私人储物箱,因为沐清扬看到她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金属托盘,一个药盒,一些剪子、镊子之类的医用器械,还有一副口罩、帽子和一双鞋。

    远远看到远处还亮着灯,仿佛是找到了目标,她穿戴整齐,微笑着端着所有东西向那里走去。她脚步轻的几乎听不见,但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出现在几步以外,再晃一下就出现在了沐清扬隔壁那间病房门前——3113号。

    沐清扬冲李默柳使了个眼色,慢慢拉开门跟在她身后不远的角落里继续观察……

    嗵……嗵……嗵!

    “哪位……请进?”

    “您好!我是罗护士?”

    当听到她说出这句话时,沐清扬的心跳几乎停止了,甚至忘了呼吸!

    因为他发现,就在她进门时,她竟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明晃晃闪着寒光的手术刀,而且她……她分明在扭头对着他笑!

    沐清扬脑袋嗡……的一下停摆了!冷气顺着脊梁骨窜上来麻酥酥的直入后脑,牙齿不自觉开始格格作响,可以明确地感觉到一滴冰凉的汗珠从鬓角流了出来……

    “该怎么办!”

第十三章午夜惊魂

    就在沐清扬犹豫的时间,那个女人已经跨进了门里。

    那里是刚刚进院不久的一个高干,厅局级,大约五十多岁,红光满面的。

    据说是糖尿病患者,但别人却经常看到他大口喝饮料和狂嚼水果;每当护士进房他就一副要死的样子,病恹恹的要她们给他喂饭梳洗。可有时候路过的人分明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里透着狼一样的光芒,有几次他还偷偷摸摸地盯住护士曼妙的身段流口水,所以,即使是邻居,沐清扬对他也一向没有来往。

    不过话说这种人在这里占了绝大多数,这也成了沐清扬在这里朋友不多的原因之一。

    李默柳对这个房间的主人也颇有了解,当那个鬼魅一样的女人进去时,他压根就没有阻止的意思,还主动拉住了沐清扬,默默地摇摇头——可能他觉得这些东西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可惜他错误估计了沐清扬的过剩同情心。看不惯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那些家伙断气又是一回事,他不能也做不到看着活生生的人就这么遇害。

    热血上头,他竟一个箭步冲到了病房门口!当沐清扬就要一脚踹开房门,大喝一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怪异的**?有些痛苦……

    有些沉闷……

    还有些像是待要大声嘶喊却无法发声的那种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

    心里一凉,难道还要上演一段“人鬼情未了”的狗血段子?

    沐清扬不介意阻止恶鬼害人,但不代表他愿意让“人鬼打架”那种赤身上阵的场面来污浊他的眼睛……

    “等等再说?”李默柳在沐清扬耳边低低说。

    看来他也有了联想?

    鼓了鼓劲,还是长出了口气放松下来,伸手推了推门……

    嗯!

    什么时候锁住的?

    不过还好后面有个前特种兵兼侦探,李默柳拿出一串古里古怪的**,看看锁眼,然后取出一对锯齿状的细长薄钢片捅进去,用力一顶向左一扭……噔……再轻轻推了推,门开了一条缝。

    “呼……”

    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示意他矮下身体,好让自己也看看情况。好在病床是靠右面贴墙放着,这条门边的缝隙足可以让他们两个看个端倪……

    病床上的男人**上身,只穿着一条肥大的短裤,两条毛茸茸的大腿来回乱踢,被子已经掉到地上了。

    调整角度……还是看不清楚腰以上的部位,女人的身体堪堪挡住了这个视线可及的地方……那种恶心的**声还在继续,而且沐清扬清楚听到那个女人在轻轻嗤笑?

    搞什么鬼?

    转念想想,可不就是搞鬼吗?不过就是不知道是鬼在搞他,还是他在搞鬼?

    什么跟什么?胡思乱想什么东西呀!

    向后退了退,拍拍李默柳示意他到一边商量一下。

    “怎么办?”沐清扬压低声音。

    “要不……等等?”

    ……

    “不好说……也还未必是那个……我们这个角度看不清?”李默柳挠挠头。

    沐清扬为难地看看房门,还是打心里不愿意进去。

    “要不你在外面看着……我进去?”李默柳看出来他的意思,打算冒冒险。

    “不成!那个……明显不是人……还是我先……放心!我手里有这个……”沐清扬扬了扬手,让他看到攥在里面里的那一把朱砂。

    “就怕未必奏效?”李默柳也抓出了黄符捏在手里。

    “管不了那么多!我先来……你殿后!”这种时候沐清扬不愿意和他磨蹭时间,有王师傅和小梅的先例,再拖下去……这个老家伙估计绝对活不过明天早上!

    李默柳突然一步越过他一把猛地推开门!

    “你干什么?”沐清扬大叫。

    反正也就这样了,索性大喝一声,他随后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台灯,昏暗的环境里勉强可以看到床上只有一个不停挣扎的男人……他被用床单捆住了……女人不在?

    窗户开着,外面冷风吹进来呼呼的,难道是……跳出去了?

    来不及细想,先把那个家伙放开再说。他们忙凑近床边……赫然!

    沐清扬手一抖,差点把朱砂撒了他一脸……这个男人……他……被用针线活生生缝住了嘴!血肉模糊里,线头一段段把嘴唇来回穿过,勒成怪异的麻花形,透过空隙……他的牙齿被人拔掉了……血沫子不断涌出来,顺着嘴角流到枕头上。

    “嘶……真他娘的够狠!”李默柳捂着腮帮子感到有些牙疼。

    沐清扬哆嗦着打算解开床单,他的浑身上下都是汗,床上褥子都湿了。床单也湿透了,解起来不容易,解了半天也不得要领。

    李默柳干脆递过来匕首,他把手里的朱砂塞回口袋去接过了匕首,正好一抬头看到……李默柳……他的身后正站着那个……那个恐怖的女人!

    她的脸上被灯光映出了淡淡的青灰色,一对红色的眼睛骨碌碌直转,是那种各行其是的方式,完全没有规律地快速移动。嘴角微微呲开,一条猩红的舌头从嘴角探出,口水滴滴答答地淌下来。

    “躲开!”

    沐清扬顾不上解释,让过李默柳的头,咬牙对着他身后的女人就是一刀捅下去!

    李默柳反应也不慢,矮身、低头、塌腰、右脚反撩,双手左腿着地就是一个蝎子勾!

    扑!扑!

    感觉如中败革,他们两个几乎同时击中了她的面门和胸口要害。

    沐清扬发现手感不对,也没有想象中的血光崩现,而且那个女人只是被李默柳蹬地后退两步。

    李默柳却来不及看仔细,只是把手变肘着地,双脚腾空而起反剪而上,直取她的脖梗!

    呀的一声,女人飘出老远,缩在墙角。

    沐清扬刚要喝彩,女人突然恶狠狠把舌头甩出来,像一条红色的鞭子瞬间抽向他的脚脖子,啪的一下牢牢卷住就是一抖一拽!

    嚓……叭!李默柳顺势身子一蜷,在空中翻了个身,一个虎扑落地,又纵身而起,往她身上扑去。

    这几个动作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沐清扬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李默柳奋不顾身扑上去。来不及多想,他也努努劲挺刀合身而上,红光乍现,刚刚一阵兴奋,才发现是错手扎在了李默柳的腿上……疼得后者一声惨叫:“啊!”

    慌乱中也不知伤的深浅,顾不得犹豫,沐清扬拔刀反手一挥……这次算是砍个正着,那个女人呀了一下,捂着肚子扭头就跑!

    他刚一愣,就听李默柳大叫:“发什么呆呀你?赶紧的……追!”

    这才反应过来,可已经晚了一步。等他冲出门口,门口啪啪爆响,黑漆漆的走廊里灯泡一个个炸碎,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李默柳跟着一瘸一拐跑出来,恨恨地骂道:“他娘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往楼梯那里追!”

    一路打着手电狂奔,只见到路上丢下尽是白衣大褂和满地乱滚的杂物,等到楼梯间时,沐清扬用力一拉门?

    “他娘的!又锁住了?”

    不甘心地在门上踢了一脚,砰然巨响,这时候,从值班室已经跑出了一大群人,乱哄哄有大夫也有保安,手里拿着手电乱晃。

    “谁……谁在那里!再不说话……我们就要报警了!”

    真是后知后觉!可心里明白,要是让他们发现,免不了又是费一番口舌,而且这种事和谁说谁都不会信,沐清扬干脆一跺脚带着李默柳溜进了拐角的电梯——那里下去直通地下车库,可以从外面窗户绕进沐清扬的病房里,顺便说一句,他的房间外面有一道直通楼顶的简易铁架楼梯,可以跨到沐清扬的阳台上。

    他们下到车库里,又转弯抹角出来到了围栏边就分了手,看着他一路辛苦地离开,沐清扬不由懊悔地骂自己:“我他娘真是个废物!”

    听听动静,好在还没有追过来,连忙匆匆用脚在土地上抹了一遍,又仔细往来路上看看,没有留下什么血迹。

    看来李默柳特种兵的职业素养帮了很大忙,忙乱中居然没有留下太多漏洞。

    急忙爬梯子回到房间关上窗户,只听门外嗵嗵嗵的砸门,赶忙脱下衣服装备塞进床下,到厕所擦了把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门:“干嘛呢?”

    “啊……先生,刚才听到什么动静了没?”

    “听到了,乱哄哄的一直折腾,装修呢?”

    “没……没事!那……你先睡,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再见!”装作满腹怨气,哐当关了门。

    听听外面还在乱糟糟的。

    “赶紧的……叫救护车!”

    “真狠啊!”

    “看见没,这老小子没事就装病号躲纪检调查,这不……这下真出事了!”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

    “哪个……啊?你说那个!不应该吧?算了……别说了,这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唉?那个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是啊,去看看!”

    “哎……等等……我也去!”

    “我也去!”

    “我靠!你们都走了,这老小子谁来管呀?”

    “不对?我也去门口看看!”

    ……

    一夜无话,大清早沐清扬就被杨姐推醒了:“醒醒!”

    “姐……来了?”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半夜走廊里乱哄哄的,好像又出事了?”

    “没事……那是隔壁那个高厅长有急病转到市立中心医院了……听说是有外伤……那个……你晚上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没啊?”

    “那好!没事就行……那个回头警察可能会来,问你时候你就说昨晚睡着了,迷迷糊糊什么也不知道。你知道的……有时候院里面的人……就喜欢大惊小怪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别不耐烦……我这是为你好!”

    “哪会啊……我知道……我知道了!”

    废了半天话,总算得到一个有价值的情报——下午警察要来!

    才说完话,又有人敲门,一开门沐清扬乐了——来的是老夏……夏正天!

    都是熟人,老夏正好借机会在沐清扬这里抽几根烟歇歇脚,杨姐倒杯茶给他就到其他房间去了。沐清扬往床上一躺,问道:“夏哥,究竟是怎么回事,把你们也惊动了?我记得你可是刑侦大队的啊。”

    老夏皱着眉盯了沐清扬一会儿:“都是自己人,和我说实话,昨天是不是也有你们的份儿?”

    “什么跟什么呀?我都……糊涂了!”

    “别装蒜,我见过李默柳了,他的腿到现在还没好呢!”

    “你都知道了?”

    “差不多吧。”

    “那你就该知道这事情和我们可没关系,那都是那个女鬼……不对?你……诈我!”

    “果然和你们有关系,我就知道,你们凑在一起怎么会不出事?”

    “拉倒吧,我进这里不也是拜你所赐?”

    “嘿嘿!那是意外。一码归一码,这事儿得算我一个!”老夏面色一整。

    “回头再说,那昨晚的事你得保密。”

    “那还用你说,我掺和进来还不是方便你们?有个官方身份好办事不是?”

    “知道知道,你……哎?我说……你怎么把我的桔子都吃了?”

    “口渴,润润嗓子。”

    “放屁!你手里不是端着茶呢?”

    “那玩意太苦!”

    “你几岁了?”

    ……

    ……

    接下来一个多月是天下太平的日子,女鬼也好,李默柳也好,连老夏也销声匿迹没了消息。沐清扬从忐忑不安逐渐恢复到了波澜不惊,很快身体检查结果下来了,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的时候,李默柳和老夏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门口。

    “怎么,接我出院来了?”沐清扬小感动了一把。

    “恰恰相反,你出院的时间推后了……”李默柳甩给沐清扬一份文件。

    是个委托书,上面清楚明白地写着由他和沐清扬以及老夏联合侦破1021杀人案,委托人是……高强?

    “高强?是哪个?”

    “国家安全局的大人物,上个月出事的高厅长是他本家兄弟。”老夏叹口气。

    “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好了,你可是看了文件了,这事情咱们谁都躲不了,后援马上就到,赶紧收拾收拾。”李默柳一脸严肃。

    “谁呀?你这么紧张干嘛?”

    咚咚咚,有人敲门走了进来?

    李默柳突然回头,满脸都是温暖的笑容。

    “你好!我是李晴,是高处长派来的。”说话的是个温婉的年轻女孩,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

    沐清扬仔细打量面前的小女生,大概一米六几的个头,细细的腰身,体态匀称;及腰长发,鹅蛋圆脸,左脸颊有个浅浅的小酒窝,眉目如画,大眼睛、长睫毛,和他说话的时候忽闪忽闪的,顿时把他心给闪得乱七八糟的。

    看沐清扬呆呆的样子,李晴一笑,接着说道:“我哥可是常提起你哦!”说着往李默柳旁边一站:“对吧,哥!”

    “你……他……兄妹?”沐清扬结结巴巴说。

    “怎么了!”李默柳立刻变了一副要死的样子。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家大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可能是被领养的?”

    “滚蛋!我们可是亲兄妹!”前者一脸囧相。

    “小妹妹,你是安全局的?”沐清扬这纯属没话找话。

    “算是吧?”李晴一脸茫然,萌萌的表情让人着迷。

    “警告你啊,别打歪主意。她和我失散了七八年了,好不容易才刚刚团聚的,我绝对、是、不、允、许、你、骚扰她!”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李默柳的脖子伸出老长,直勾勾的盯着沐清扬一字一顿的说道。

    老夏看局面有些尴尬,连忙把沐清扬拉到一边解释。

    李晴,小名晴晴,初中毕业就在一次外出中失踪了。为了找到她,正是在部队里有着大好前途的李默柳毅然退伍,先后辗转在民政局、公安局查找线索,甚至一度偷渡到日本和加拿大寻找,就连本身私家侦探的工作也是为了方便找这个嫡亲妹妹才从事的。

    上个月,李晴带着一份文件主动找到了老夏,熟知李默柳往事的他,一见李晴就发现和李默柳妹妹的照片上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当带她联系到李默柳的时候,一见面李默柳立刻就惊呆了,当场抱着妹妹放声大哭。

    李晴对当年的走失事情经过已经一无所知,甚至连十八岁以前的记忆也丧失殆尽,如果不是李默柳带她回到家里,和家人一同悉心帮助她仔细回忆,恐怕她连自己的来历也不清楚。即便如此,李晴的记忆中十四五到十八岁的记忆仍然是一片空白。只知道她出现在南海沿海的一座小岛,被驻防部队发现时整整动用了一个排的兵力排查搜索才堪堪将她捕获,送回师部基地时被国安局发现并经过测谎甄别为海难脱险人员,接受了特勤部门三年严格军事化特种作战和特工培训,刚刚毕业就受到上级指派来联络老夏,调查疗养院高厅长重伤致死及之前连续发生的离奇死亡事件。

    鉴于老夏和李晴上报的情况,国安局侦缉一处高强处长立刻决定,以中央当局名义借调征召夏正天、李默柳、杨碌(也就是本人)协助李晴办案,该案代号1021,密字级。办案期间统一由高强直接领导指挥,小组长是李晴,参与人员授予见习特派员的身份,公开身份是省公安厅督察处的干警。

    听了老夏的解释,沐清扬不禁乍舌。没想到一个闹鬼事件竟然牵连出这么大的波折,或者说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话说这个小组成员是李默柳和老夏争取来的,不由他不卖力气。倒不是说对什么国安局有所向往,只是沐清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性格使然。

第十四章恶灵再现

    既然是官方身份进驻疗养院,那么自然就需要一系列手续,一大堆表格,一整套装备,还有就是一身合体的警服——老夏自不必说,多年的刑侦生涯已然将他骨子里都染成了一丝不苟、方正有加,所以,无论穿不穿警服都永远是一派正气凛然的形象。

    李晴的警服剪裁也极为合体,从领口顺着她精致的腰肢直至裤脚,不如说是这件制服更为她平添了三分飒爽,亦挡不住那种天然生成的少女萌态,望着窗边她窈窕的身影,沐清扬不由得目眩神迷……

    “喂……喂!”拨了拨他的脑袋,李默柳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无声地拍了拍自己强壮的胸膛。一身制服被他撑了个满满当当,倒没看出来这小子身板不错?

    “你衣服小了吧?”

    “还行。”李默柳活动活动手脚,不带崩挂的地方,还不错!

    成功转移他的注意,免了一场口水战。

    最悲催的大概就要属自己了。

    长期睡眠质量不佳,面容憔悴不说,乱蓬蓬的长发和时常不清理干净的胡茬,外加单薄的体质,一件警服愣是被沐清扬穿出了颓废的文艺范儿?

    三个人哭笑不得,李默柳干脆拔下他的警服,直接把运动衫扔还给他:“得了!你就算是个编外文职人员好了,反正这档子事一解决,咱们还是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晴在一边忍不住插嘴:“哥……好像临来时师父说了让你们组建一个特勤小组的……”

    “什么?”李默柳和沐清扬同时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代表……我们被国家给……“收编”了?

    “老子不干了!”李默柳突然一把扯下帽子狠狠掼在床上。

    晴晴脸色一变,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过去揪着他的衣角不放:“哥……”

    ……

    李默柳立刻没了脾气,默默拿起来帽子,弹了弹帽沿:“先声明……我可不是出尔反尔……那个……晴晴,都看你的面子,哥无所谓。”

    这个没骨气的家伙!

    沐清扬鄙视这种人!

    所以,为和这种两面三刀的败类划清界限,沐清扬用最幽怨的眼神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温柔的对晴晴说道:“小晴妹妹,你放心,你清扬哥哥绝对不会……”

    ……

    啪!

    ……

    “啊!”

    沐清扬话还没有说完,一只大巴掌迎面而来正中他的面门,他仰面就倒。

    李默柳一边揉着手一边骂道:“臭小子,你找抽呢吧?”

    最可气是老夏也凑过来磨拳擦:“来……来……让我也来一拳,这小子太可气了……酸得我牙都快掉了!”

    晴晴捂着嘴在一边偷笑,两个会说话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那个诱人的小酒窝又露出来了……

    沐清扬揉着腮帮子呲牙咧嘴地站起来,拍拍李默柳说道:“我发现一个问题?”

    “说!”

    “你怎么和刚认识的那时候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不敢说是谦谦君子,起码没这么粗暴吧?”

    “有意见?”李默柳扬扬拳头。

    “没!”

    沐清扬立刻条件反射般摆了个防守反击的架势,然后他们同时笑了起来。

    老夏在一边摇头一边感叹:“老李,你这个勇冠三军的拼命三郎总算是又恢复过来了!”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看看晴晴——沐清扬隐约了解到初见他时,他那种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原因为何?

    不过……

    不管怎么样,这个讲义气够朋友的家伙,他是注定要打交道一辈子的。

    老夏拿出整套案件资料,他们几个开始研究线索。

    整个事件是由后勤电工王传贵的突然死亡开始的——王传贵,男,42岁,原709被服厂下岗职工,离婚未育,妻子早在他下岗时就离家出走,疑为与人私奔。王传贵秉性孤僻,与疗养院其他人来往不多,在离单位不远的一个村民自建房里租住,因为距离不远上下班都是步行。

    “他和那个罗颖琼的关系怎么样?两年前这个罗颖琼的死亡事件有没有他的牵连呐?”李默柳一脸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资料问道。

    “我问过,王传贵在罗颖琼死的当天轮休没有上班,平时他们接触不多,估计牵连不大。”老夏拿出一个小本子,一边翻一边说明。

    “那……那个小梅呢?”

    沐清扬点点头开始接着介绍他了解到的内容:“小梅,就是刘若梅,她是今年才进的这间疗养院,因为这单位是私营性质,所以她暂时只是以实习身份在半工半读。对了,她还有个姐姐,好像……对,叫刘若馨,是这间疗养院的药剂师,是个正式工。我听小梅平时唠叨过,但没见过面。”

    老夏突然插嘴道:“刘若馨?等等……好像有印象,哦……找到了,在这里,当时罗颖琼倒在楼梯间的尸体就是被她发现的!难道……她和死者的意外身亡有关?”

    沐清扬笑着说道:“不大可能吧?难道罗颖琼还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那也该找刘若馨,而不该找小梅呀?”

    “那不一定,如果她们长得比较像呢?”老夏猛地一击额头,眼光一亮。

    “不大可能吧?难道是孪生姐妹,可年龄不对啊?没道理同龄的姐妹一个上班,一个还在上学的呀?”沐清扬诧异的问。

    “说不定?你看看……这就是刘若馨!”老夏从资料里翻出一张集体照。

    接过资料里那张合影,老夏指着由左至右最后第三个人说道:“就是她!你看看。”

    “这个……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她们真是双胞胎?”

    “不是……姐姐已经26了,你认识的刘若梅才多大?”老夏问沐清扬。

    “倒也是,不过你别说,这个刘若馨除了和小梅发型不一样,长得可是一个模子里拓出来的似的……你是说……该不会真是她和罗颖琼的死有关联吧?”

    “不好说……得先了解一下才能确定。”老夏在这方面一贯比较谨慎。

    “如果是的话?小梅可死得太冤了,纯粹是代人受过嘛!”沐清扬惋惜小梅的被害,那种诡异的死法,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枉死。

    “你对那个小梅可不只是好感那么简单吧?”李默柳瞟了一眼正安安静静看资料的晴晴,大声说道。

    这小子……压根就是故意的!他在专门给沐清扬和晴晴之间制造人为障碍。

    “我这个人的缺点就是正义感太强。唉!没办法呀,谁让咱天生就是个侠义心肠呢?”沐清扬带着酸味,故意恶心他。

    “呃……受不了了!你这个家伙脸皮是怎么长得?也忒厚了点吧?”李默柳干呕了两下。

    晴晴被他们的恶搞逗得花枝乱颤,不由沐清扬又是看得一呆。

    “哎哎……提醒过了啊?注意点呀你到是……先看资料!”某无良哥哥在一边翻着白眼拿手在他眼前直晃。

    晴晴脸一红,立刻低下了头。

    沐清扬不满地跺了他一脚,趁着他抱着脚起身转圈去,连忙鹊巢鸠占挨着晴晴坐了下来。

    “你干嘛?离我妹远点!”

    李默柳忍着脚痛跑过来把沐清扬连人带椅子拖回原地。

    “你的位置在我们对面……别想浑水摸鱼!”

    “不就是为了增进一下队友感情……哈哈……队友感情。”沐清扬自知理亏。

    他原先的病房已经改成了临时办公室,靠近第一凶案现场,又可以随时观察楼梯间的动静,算是个合理位置。

    他们第一步就是再次回到案发现场仔细勘查一下线索。

    李默柳和老夏拍拍3113的房门,杨姐正好在,晴晴介绍说是来看看,杨姐连忙把他们迎了进来,沐清扬没有跟进去,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晚上用的东西——大体和上回用的差不多。

    不大会儿功夫,三个人就钻了出来回到临时驻地。

    李默柳对沐清扬摇摇头,顺手捞起地上的一包装备,有招呼他们赶紧准备。

    走出房门,突然晴晴指着窗户外面说道:“你们看,好像要下雨了……”

    其实要是说起来,冬天天实际上比春天更富有灿烂绚丽的色彩。

    北风吹过,远处的树枝漾起阵阵波涛,一会儿倒向东,一会儿倒向西,像是喝醉酒的人东倒西歪,天上的云彩也在风儿的鼓动下在天空中快速移动,如果直盯着看会有些炫目和头晕。

    近处,枯败的野草也被风吹得俯仰生姿、瑟瑟作响,草尖上不知是什么遗留下的飞絮被风扬起在阳光下飘飘忽忽,宛如梦幻一般,引的人无限遐思。

    突兀的几颗雨滴,被风吹得砸落下来,砸在玻璃、楼顶和街上,不但听得见声音,而且可以看得见尘土四溅;之后飞扬的尘土渐渐又被砸落的越来越多的雨滴臣服,那么溅起的也就不再是灰尘了,而是水珠!就像薄薄的氤氲飘浮在其上,水波里倒映出破碎的闪电,雷声嘶哑的由远而近滚滚而来像是积淀千年的怨气,非要在这一刻发泄出来似的。街上一把把形状各异、五彩缤纷的花伞撑了起来,它们犹如一朵朵在雨中绽放的花朵。然而这时,天公好似愈加愤怒了,雨越下越猛,好像要洗净一切藏污纳垢的痕迹。雨帘已经越来越厚了,看不见远处的轮廓,街边上的树影也模糊起来……

    雨景让人不免有些嗟叹世事变化无常的长吁短叹。随着其他人一路走向走廊尽头,把沐清扬留在门口,晴晴招呼两个人在楼梯间里巡视了一圈,然后笑嘻嘻地说道:“没问题!这个地方尘土积了不少,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我看不一定?”李默柳旁边插话道:“刚才杨姐介绍说,这里最初就是因为罗颖琼出现在楼梯间里边才有了闹鬼的传闻,后来接二连三又有几个人不是心脏病发,就是称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么着才会没人敢接近楼梯间那里。以她的说法,前几次出事,他也曾正好遇到过受害人,不过送到医院里住了一个礼拜就出了院,压根没有听说有什么大病,只不是受了惊吓歇了两天就好了。倒是院长被诈了不少钱给那个人当封口费,算是大出血了。”

    沐清扬笑道:“照这么说,这个高厅长倒也是胆子不小,敢住在鬼屋隔壁!”

    “哼!你不也是一样?”李默柳一脸的不屑。

    “虽说如此,你们也需要小心一点,依我看,这里既然以前接二连三地搞出点动静来,事情估计也就不会那么简单!”老夏左右看看说道。

    看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们四个人决定先回去轮流休息,以免被暗算偷袭……

    最后一班岗是沐清扬,他一边翻阅资料,一边打发时间。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浅浅嘬了一口,一股香气直冲鼻端,顿时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看看挂表,时间已经是临晨四点多钟,外边已经隐约听到有了些人来车往的响动。

    “应该是没事了吧?”沐清扬心想。

    “呼!……”

    窗外一道白影闪过,接着啪的一声一只血红的手掌贴在了窗户玻璃上,随即仿佛是猫头鹰叫的笑声传了过来:“嘎!……桀!桀!桀!……哈!咕咕!”看着窗户就显出了一张青嘘嘘的丑脸,不停地用脑袋使劲撞着窗户,发出嘡嘡嘡的响声。

    老夏、晴晴和李默柳猛地坐了起来,还没等老夏和沐清扬动手,李默柳和晴晴两步窜到窗前,一脚就踹在窗户上,哐啷一声!窗户四分五裂,她们先后把身子一顺,犹如两只鸟一样飘了出去,等到沐清扬他们过来的时候,俩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夏看看窗外,努努劲儿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种穿房跃脊的本事,干脆一把拉开房门跳了出去,就这样还不忘了说了一句:“你看家,我去看看……”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沐清扬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在房间里来回不断的走着,漫长的等待让心情愈加烦躁不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个保安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张望着,见只有他一个人便闪身走了进来,一脸惊异地问道:“出了啥事么?”

    沐清扬现在正好心里乱得厉害,也没有回答,只是冲他摇了摇头。

    保安有点不甘心,但是看他脸色不好就没好意思多问,只好向左右望了一眼,像做贼一样又缩回了自己的值班室。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窗户外边已经有一缕阳光投了进来,照在破碎的玻璃上反射出怪异的炫光,把房间里映得五颜六色的。沐清扬一个人坐在床上,只感觉浑身发冷,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一次,就是前一段时间在悬崖下的时候,但这次却比上次强烈了不少。

    “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被恐惧笼罩的同时,他开始压不住杂乱的情绪。虽然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对晴晴和老李他们有信心,但是方才的一幕总是不断地在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想起来。

    “究竟是人还是鬼?”

    “为什么这么久他们还不回来?难道……”

    “不……不可能!”

    头开始疼了起来,被疑云笼罩的脑袋似乎也承担不了这种负担,好像有无数小虫在里边飞来飞去,发出嗡嗡的响声。

    “啊……妈哎!”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传来。

    “是值班室!”沐清扬蹦起来就直闯过去。

    咣当一下推开房门,愕然看到那个保安脸色铁青地蜷缩在一角,一个一身白衣的人蹲在地上正在回头看着自己。

    散乱的长发下,这是一张五官已经扭曲的面孔,眼睛暴突出眶外布满了血丝,嘴角歪向右侧,红红的舌头伸出足有一尺多长犹自滴滴答答淋漓着口水,发青的脸庞上有一道黑色的伤口斜斜划过额头脸颊,让这张脸显得更加狰狞。

    房间里的电视突然亮了起来,没有节目,只是无数的雪花点发出刷刷的声音。接着,监视器、电脑、电扇、空调……所有的电器都开始工作起来,整个房间现在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所有的骚乱一直没有停止,直到整栋大楼里所有的灯和电器也开始不断闪烁,发出呲呲啦啦的火花……

    突然!

    它们竟开始一个接一个啪啪地崩碎,像是发了疯一样。其它各个的电器也冒起了一股股青烟,然后,渐渐的烧成了一堆废铁。

    这个时候,终于……值班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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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四大家族的一个秘密计划,身为计划中人,我们看似意外却原本注定相识相知,当看多了世间百态那一幕幕离奇古怪和生死离别,我们是否还能如此淡定? 梦魇一样的经历、幽灵般出没的罪犯、神秘的凶案、触目惊心的人皮、数不尽的鬼狐仙怪、魑魅魍魉…… 末日即将来临,我们的神经已压迫到了极限!这一切如何才能终结……魍魉诡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魍魉诡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魍魉诡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